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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雲迎著她的目光,她的瘋狂全落在他眼裡,少年卻眼睛都不眨一下,淡漠開口:「若是因為我的隨口承諾讓她喪命,那麼我當初說什麼也不會救她,徒增一場殺孽。」
隨口承諾。一場殺孽。他的話像刀子般一下下割在她的心上。紀堇一驀地覺得四肢發冷,她心裡僅有的熱忱被澆滅,她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有一瞬間,她看清了楚辭雲的臉。
窗外與階梯上的光照在少年郎君身上,襯得他玉樹臨風,風姿卓絕,他一如既往地面容如玉,清俊如仙。
像仙人般的郎君穿著不染凡塵的白衣,高高在上的凝視著她,眼裡沒有一絲溫度。
紀堇一將這一眼深深烙入腦海,她想,這才是他最真實的模樣吧,以往那些溫柔都是假象,他只是喜歡端著好人樣子,才要將對她討厭掩藏。
可現在他不騙她了,便冷漠如斯,將對她的不喜露出來。
紀堇一心裡轟地一下空白起來:她暫時接受不了他的討厭。紀堇一首次這般清楚地認識到,楚辭雲在她心裡是不一樣的。她會因為他的不喜害怕。紀堇一是想要他的喜歡,想要他的溫柔的。
可現實是她得不到。
紀堇一大腦空茫,她躲避地,再次將自己蜷縮,封鎖,關在心裡。
原來她的太陽是一場夢。夢醒,就會發現周圍仍是寒冰。
紀堇一從未信過別人。但她在說信楚辭雲時,便決定不再懷疑他。是楚辭雲親手推翻了她對他的信任。
她的第一次信任以失敗告終,獲得如此慘烈的結局。紀堇一想,她以後再也不會這麼傻了。
若是還有以後的話。
紀堇一昏迷前,少年與宋舒妤商討事情,共同出了牢獄。
她見他們向光明,唯她在黑暗。
—
二十天後。
長安城迎來一年中最為喜慶熱鬧的除夕夜。
長安百姓都有迎新歲去舊年的習俗,在這日家家戶戶會打掃屋舍、貼紅對聯,或拜香敬神,或煮水沐浴,意寓洗去一年之厄運,迎接嶄新的年歲。
辭舊迎新日,遊子歸家,丈夫休沐,闔家團圓。大街小巷裡孩童嬉鬧,走門串巷,到處洋溢著喜氣騰騰的年味。
日暮時分,趕在城門關閉前,有一輛馬車駛向城外。今日喜慶熱鬧,守門將士便分外好說話,他們一聽這是郡主府前往私廟的車輛,便爽快地放行。
馬車悠悠在官道上駛遠,卻偏離官道進了小路,緊接著一娘子從林中騎快馬而出,頭也不回地馳騁離去。
可若是她回頭看,便會看到遙遠城門之上,那少年倚牆而立,任北風襲袖,目送她遠去。
第15章 莫聽瀾
二十天前,紀堇一被放出牢獄的那個夜晚,崔錦音持劍闖進丈夫書房。
崔錦音師從武當,年少時仗劍走天涯,自是有一身好功夫。哪怕她年近半百,也不忘每日固定時間打一套拳,興致來時舞劍也不在話下。
貴夫人朱顏粉面,身著淡黃色窄袖百褶襦裙,行走間裙擺猶如海浪翻卷般活潑靈動,衣色淡雅又不失華貴。
而此刻她滿臉怒容地踹開關著的書房,氣勢洶洶地往裡走去,侍從皆被她的架勢震住,退到一旁不敢阻攔。
崔錦音跨過屋內半月門,轉角便看見丈夫在油燈下辦公的身影,她氣急上頭地、想也沒想地,手上挽了個劍花,一步並兩步走,凌空一躍,便往專注批閱著公文的楚懷遠刺去。
燭燈的火影隨著她襲來時的風撲動兩下,楚懷遠有所察覺地抬首,就見夫人身影翩翩,要持劍弒夫的樣子。
劍影閃動,楚懷遠眉心跳了跳,急忙伸手抓住要刺向他左肩的劍刃,阻止夫人動作。
崔錦音看到丈夫受傷,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她執著劍柄,將劍尖抵在夫君肩上,稍微用力推了下,咬牙切齒出聲:「楚相爺,你-到-底-想-做-什-麼?」
聽到妻子生疏的稱呼,楚懷遠微蹙起眉,卻對上崔錦音固執的眼神,他嘆了口氣。
他將被劍刃劃傷的手掌展示她看,略帶委屈:「就是刺客也沒夫人下手這麼狠的…為夫明日還要上朝呢,你讓那些大臣怎麼看我。」
崔錦音一口懟回去:「不會藏著?這點小傷也要哼哼唧唧。」
她怎麼可能對楚懷遠下狠手,到底是收了力的,楚相爺不過是受了皮外傷而已。
楚懷遠溫和笑了下,點頭表示認同。他從袖中取了塊手帕將傷口包紮,隨後背靠坐椅,桃花眸里滿含笑意地朝夫人招了招手。
崔錦音努了努唇,賭氣將劍砸在書案上,案上的捲軸都隨之滾了滾。卻終究是應丈夫的意,她瞪楚懷遠一眼,卻繞到書案後,主動摟著他的脖子窩在他懷裡。
崔錦音嘟囔:「老夫老妻了還這樣。」
楚懷遠彎眸,「夫人還是這般好看。」
崔錦音又瞪他一眼,眸中卻顯然帶了嬌意。可這一瞧,她便將丈夫俊逸緊緻的臉上那幾絲皺紋收入眼中,崔錦音心口揪了揪,嘴上卻不客氣:「楚衡,你就沒這麼好看了。」
楚懷遠單字衡,只有親近的人才叫得。可惜,隨著好友決裂,長輩離世,如今能喚他一聲衡的,就只有崔錦音了。
楚懷遠笑了笑,「那怎麼辦,夫人可別棄了為夫。」卻摟緊妻子,將她捂暖,邊囑咐:「下次不要那麼急,系好斗篷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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