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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寡婦:「不瞞神醫,昨日我救下一逃難到此的儒雅郎君,與您夫人匆匆見過一面,那郎君非指著她跟我說那是他夫人,關係到您夫妻和睦,我自該謹慎對待,仔細問他一遍,他答得有條有理,他描述的夫人與這位娘子又實在相似,我才敢來與您說這件事。」
楚辭雲眉心微顫,輕笑一聲,「好,可否麻煩王娘子安排我與那郎君見上一面?」
王寡婦輕拈繡帕,翹起蘭花指掩面微笑,「這有什麼麻煩的?」
她看了眼車上的姑娘,問:「郎君想什麼時候見他?」
楚辭雲拱手欠身:「下午我與妙仁堂借半日假,去您府上拜訪。」
王寡婦:「好,神醫心善,便下午見吧。」
—
楚辭雲心里幾分茫然,更多是氣悶,失憶那種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讓他五臟六腑氣脈不順,肝氣不疏,心氣積鬱。
而到現在事情漸漸清晰,無一不在說,他想相信的是假,不願相信的是真。
正午陽光格外熱,他近乎自虐地一般,曝曬於日光下,未吃午膳,肚腹空空,一路走去王娘子府上。
待到了地方,他已滿額大汗,背部衣衫都被汗浸濕。
一路走下來,楚辭雲面如傅粉,唇若抹朱,瑩瑩汗珠反襯得他肌膚細膩柔白,極則必反,他面如桃花,反倒是病態。
王娘子宅院是大戶人家的規格,楚辭雲敲了敲門環,僕從很快便出來應門。
「我家主人已候您多時,郎君請進。」
他將楚辭雲迎進去,繞過門廳、天井,往會客的大廳走去。
楚辭雲甫一進去,兩道目光向他投來。
他抬眸,見王娘子朝他走來,請他到一側位置:「神醫,您坐這。」
楚辭雲點頭,應了聲謝,便往對面坐椅上的那清秀郎君看去。
他一落座,那郎君便起身與他見禮:「小民李清臣,見過巡撫大臣。」
楚辭雲一愣,表情有些微妙。
而王娘子則是驚了一下,沒料到神醫竟還有官階在身,她看向楚辭雲的眼神中欽慕之意更甚。
楚辭云:「李郎君…是吧?」
「是。」
「起身坐下說話。」
李清臣一直低眉順目、謙恭卑廉,聽到這話他才敢抬臉與楚辭雲對視,卻突然「撲通」一聲跪下。
「使臣!小民懇請您放過小民夫人,把她還給小民!」
他每說一句,便結實地往地下磕一次頭。
驚得王寡婦一句話都不敢說。
楚辭雲皺眉,卻未阻他。
李清臣連磕了三次硬邦邦的地板,才仰面看向楚辭雲,他額頭已紅腫,卻卑微乞求:「使臣!使臣!我求您放過我夫人。」
楚辭雲被他聲音震得有些頭暈,仍舊溫聲:「你夫人是誰,我又何時搶過你夫人,務必細細說來,否則污衊朝廷命官一事,可不是打幾板子就能解決的事。」
李清臣面容僵了一下。
隨即很快反應過來,他雙膝跪行前進一步,雙手上下交疊,磕在手背上,朗聲:「使臣明鑑,我夫人名喚宋清野,她心口的一道刀傷可證,其人武藝高超,容顏秀麗,性子外冷心善,於一月前與小民結為夫妻。」
宋清野。
刀傷。
原來她連姓名都不肯告訴他麼?
之後李清臣每說一句,楚辭雲心口便痛一下。
字字句句皆在描述她,若不是夫妻,如何能知道她胸前有刀傷?
他眼眸有些濕潤,微喘了一口氣,道:「李…郎君,何來,要我放過她一說?」
李清臣仍舊保持磕頭模樣,繼續:「回使臣,小民知您失憶,就容小民幫您回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好。」
「小民與夫人本是山匪,使臣來荊州是為剿匪。而您與我夫人是故知,無巧不成書,在荊山重逢,您對我夫人關照有加,後將山匪收編入軍,荊山匪亂平定,在回長安的途中遭遇叛軍追殺,你為了救我夫人墜崖,導致如今情況。」
「我夫人有恩必報,極重道義,您墜崖後她沒日沒夜找您,甚至傷了我們夫妻感情。」
「她這人傻得很,您喜歡她,以命救她,對她有恩,她便以身相許,心甘情願做一回您的妻子。」
李清臣磕頭不斷,聲音帶了哭腔:「可她…可她對您並無愛意啊。」
世上到底什麼最傷人心?
饒是楚辭雲心里猜到七八成,也不敵這一句傷他的分量。
山匪、剿匪、匪亂、叛軍、墜崖……
一連串事情在他腦中一幕幕上演,腦中像是撕裂一般的痛,他唇色不正常的嫣紅,臉色卻愈發慘白。
楚辭雲緊握著背椅扶手,垂眸閉眼壓著疼痛,手指骨節慘白嚇人的突出,他額間粒大汗珠冒出,胃部翻山倒海的難受,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而李清臣還在繼續:「你若是愛她,捨得看她與一個不愛的人共度餘生麼?您是得償所願了,她卻是在自找苦吃,折磨自己啊!」
李清臣垂著臉,他說得越是撕心裂肺,唇角的笑意就更深。
說得越激動,心里就越發痛快。
直到王娘子驚呼一聲「神醫郎君」,李清臣才抬起臉來,看向扶著桌椅跪倒在地的楚辭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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