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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楚辭雲這幾日忙得腳不著地。
他放出大量線人去跟蹤刑獄當日值班的人,程工部無聲無息地被殺害,刑獄一定有裡應外合之人,他摸了兩日底將目標鎖定到一些人身上,借了一些江湖勢力抓住他們恐嚇,一番審問下來便知道那晚刑部侍郎來過。
查到這一步他就將這事交給阿肆斷奪了。
後不了了之。
畢竟誰敢與天子爭對錯。
—
皇宮中,福安公主將自己想要出使和親的消息告知父皇,誰知那個向來教自己要識大體顧大局的父皇這次竟然強硬地拒絕了她的挺身而出,甚至一怒之下禁了她的足。
武帝心狠手辣,卻最看重妻子兒女,他自己本性暴戾,卻將這一對皇后所出的兒女教養得極好。
他是辨得清是非對錯的,只是做人之道與為君之道不可相提並論,無論是青年時野心勃勃韜光養晦只待一朝奪位的庶出皇子,還是身處暮年想要大齊盛世不衰的皇帝,這位天子都是十足的殺伐果斷。
他希望自己的兒女成為世人公認的君子那樣的人物。
因為他不得。
也因為他知對錯。
只是太子終究要承擔起一個帝王的責任,武帝要引導這位手把手帶大的溫儒太子,成為一位有鋼鐵手腕的明君。
他希望他的太子是受天下人信服的,而不是像自己這般只能憑藉暴戾壓制。
武帝有一對好兒女。
於是在福安與他說要成為北疆的皇后保持兩國友好關係時,皇帝心裡既欣慰又心痛。
他不會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出去。
他在次日便宣來北疆使臣,不惜割予一座城池作為補償,與北疆使臣定下福德公主和親一事。
第46章 春雨(一)
宋舒妤今年的生辰是在宮裡過的。
她被冊封為公主, 享受公主的待遇,與福安平起平坐,甚至太子也對她客客氣氣的, 觥籌交錯間,宋舒妤面上牽著笑,端莊得體地接受了北疆使臣的打量。
生辰宴上請了幾乎整個長安排得上名的世家貴族, 眾朝臣齊齊向福德公主送上生辰祝福。
今年的宋舒妤已經二十三歲了。
眾人像是知道她的命運般,從不敢問她的姻緣。
自她進入長安成為質子的那一刻起,她的美貌與才華就註定只能被欣賞。沒有哪家郎君敢將這位前朝嫡出的血脈娶回去。
夜宴轉移到荷花湖畔繼續, 帝後已經退宴,朝臣也接二連三地告辭,晚宴上留下的多是年輕的世家子弟, 因少了皇帝和家中長輩的威壓整個場子的都歡快輕鬆起來, 歌舞昇平,絲竹悅耳。
有眼力見的朝臣們都知道陛下想將福德公主送去和親,而夜宴中多是年輕氣盛、被家中長輩保護著長大的少年郎君,少年們對國事不感興趣,反倒一直好奇楚家郎君與福德公主的緋聞, 今夜兩位主人公都在宴上,自免不得有好事者上前詢問的。甚至連楚辭雲對宋舒妤平常普通的敬酒都備受他們關注。
自楚辭雲在青樓抱走一女妓的消息傳出,他們便多拿狎.妓這件事取笑他。
楚辭雲又一慣地好脾氣, 他們提起這件事他也不惱,只是他不喜歡與這些言語輕浮的人說笑。他身為御史,監察百官,御史台的記事官小到藏於市井, 大到跟在宮裡貴人身邊,長安大大小小的事只有他不想知道, 沒有他不知道的。
這些少年郎涉世未深,不知道得罪這個算不得真正君子的御史有多可怕。
楚辭雲狀似不經意地點出少年的一二醜事,少年郎們一時怔愣,羞怯萬分,又生怕被他人知曉,傳到父輩耳中,便連忙道歉離開。
靠著湖畔的席位上,楚辭雲應付完楚家本家和旁系的幾位郎君,頗為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他隨意地扶額遠眺,見荷花開得朵朵粉嫩,荷葉青綠連枝,滿池粉碧,風起漣漪。
晚風散了他幾分煩熱。
他眸中有幾分醉,看著蓮蓬上的嬌潤花瓣,不知想到什麼,被酒液滋潤得光華的薄唇緩緩牽起一分笑。
酒宴仍在繼續,因為沾了宋舒妤光的緣故仍不時有一兩個郎君來尋他敬酒,他餘光瞥到又一人向他走來,本想起身離開,卻聽到那人叫住自己:「楚御史!」
楚辭雲轉身的姿勢只好作罷,他臉上現出笑意,目光落在這位有點面生的郎君身上。
這位郎君自我介紹:「不才弘農楊氏楊左欽,見過楚御史。」
他這番介紹完楚辭雲才有點印象,他拱手附和:「幸會。」
這人應是今年進長安考進士的,太學裡頗有名氣。
楊左欽道:「久聞御史大名,不知鄙人可否請教楚御史一個學問?」
楚辭云:「請教說不上,楚某才疏學淺,且看看能不能幫楊郎君解答一二。」
楊左欽點頭:「俗話說君子論心不論跡,小人論跡不論心,可鄙人覺得一個真君子若是不顧其言行是否合禮,那他又怎擔得起君子之稱呢?」
楚辭雲聽完點頭:「魏晉時期的風流人士,如七步成詩的天才曹植,便是論心不論跡的人物,在那群風流賢士看來真君子是不必在乎世俗眼光的,他們憑心而動,任性而為,自覺達到了君子的高度,可憑藉世俗的眼光來看,他們的行為卻又是超脫禮法,驚世駭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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