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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況下楚辭雲不會多與她聊天,也很少與她對視,他儘可能地減少兩人交流,適當地把握著與紀堇一的關係。
待一碗粥見底,他方換上一如既往的笑意,率先開口:「娘子今後有什麼打算?」
紀堇一如實回答:「回組織述職。」
楚辭雲笑了笑,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屈起又鬆開,溫聲:「外面的人都還不知道姑娘生死,若是姑娘不想回去,在下可以安排一具死屍假冒姑娘,讓他們以為你已經死了。姑娘可獲自由。」
他的話就像一陣驚雷,刷一聲劈在紀堇一乾涸的心裡,刷新了她的認知。這是紀堇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怎麼敢背叛青信閣。
紀堇一不假思索地拒絕:「不行。」
可是驚雷隨暴雨,一點點滋潤那片乾涸土地。紀堇一心跳如雷。自由一直是她心之所向,她能感受到內心的小人兒在聽到這個計劃時的歡呼。
害怕與嚮往在她本就不堅定的內心爭執。
紀堇一握緊了拳頭,在楚辭雲欲言又止的溫柔注視下,她鼓起勇氣改口:「讓我想想。」
少年鬆了口氣,眼裡染上幾分真心實意的微笑:「好。」
楚辭雲希望她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他想要她平安快樂。
但他不要她接近他的生活。
不要接近他在黑暗中墮落、看不見光的生活。
—
又過了一日。楚府來了位訪客。
宋舒妤在楚府管事的指引下來到待客的正堂,她身後跟著十幾個抬著大大小小箱子的僕從。
宋舒妤命僕從隨管事將這些給楚家郎君帶的補品抬進庫房。
崔錦音前來招待。
說起宋舒妤與楚家的交好,還要提及上一輩的恩怨。民間有很多人罵楚懷遠是佞臣,因前朝宮變,眾望所歸的先太子身死,先皇隕落,楚懷遠是第一個站出來用力今帝登基的臣子。
楚懷遠擁立了一個弒父殺兄的殘戾皇帝。
他背棄了昔日眾多志同道合的好友,其中包括宋舒妤之父、羽林衛中郎將宋天海,而投奔今帝,為陛下馬首是瞻,從此把持朝政,封侯拜相。
民間傳言不假,楚懷遠從不為自己辯解。後來好友死的死,走的走,為數不多的幾個與他同朝為官,也與他老死不相往來,楚懷遠只是笑笑。
忠奸難辨,楚懷遠只希望這世道太平,百姓安康。其餘的,都如浮雲蒼狗,後人如何議他,楚懷遠都無甚所謂。
當初宋舒妤自導自演一場刺殺,不過是受母親之命。起初宋舒妤不知道母親意圖何在,後來在得到楚相寬恕、不著痕跡地照顧她時,她才明白母親的用心良苦——故意陷害是為了提醒相爺他們昔日的矛盾,而長公主算準了楚相爺會顧念昔日舊情,主動緩和他們的矛盾,幫忙關照她這身入狼窩的女兒。
長公主為獨女尋了最可信的靠山。
宋舒妤照常與崔夫人閒聊家常,最後話題落在楚辭雲身上。
她略帶擔心:「聽說郎君前些日子染了風寒,不知這幾日可有好轉?」
崔錦音輕拍著宋舒妤的手,慈愛地看著她:「勞郡主關心,雲哥兒這幾日好多了,倒是你啊,我看著瘦了些,是不是最近吃得不習慣,要不要我府上借幾個廚子過去?」
宋舒妤溫婉回道:「許是最近睡得不好。不如姨姨幫我挑幾種香料帶回去吧,您這邊的香我聞著舒服極了。」
崔錦音自是應好。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宋舒妤又不動聲色地將話題轉到楚辭雲身上,「永嘉最近觀雪有感題了首詩,若是郎君得空的話,永嘉可否去尋他幫忙斧正一二?」
崔錦音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她朝自己婢女示意了眼,婢女得令退下後,方與宋舒妤道:「這有什麼不可的。我還擔心雲哥兒一個人待著會悶壞了嘞,你幫我多帶動帶動他,讓他出去耍耍。」
宋舒妤捂唇歡笑,連聲道好。
—
楚辭雲的院子在楚府東側的竹園,時近寒冬,青竹仍挺立風中,竹葉蔥鬱,隨風搖曳,遠遠看去就像在朝人揮手歡迎一般。
宋舒妤走過鵝卵石小道,就遠遠望見矗立在長廊下的白衣少年,風姿鶴骨,怡然而立,他雙手交叉藏於袖中,一身仙風道骨地等候她到來。
宋舒妤走近,她福身見禮,他拱手作揖,禮數周全,郎才女貌。
「楚辭雲見過郡主殿下。」
「楚郎君。」
以前楚辭雲領父親之命對她多有照拂,是故兩人關係還算不錯。
宋舒妤向他說明來意,楚辭雲便請她進了書房。他坐在案前,宋舒妤的侍女將詩卷呈上平攤於桌上。
楚辭雲看了一遍,提出一些看法,宋舒妤便說請他修改,又主動上前幫他磨墨。
楚辭雲默聲應允。
他又從一堆詩卷里找出幾卷擺在書案,溫文爾雅:「這些是我較為喜愛欣賞的詩卷,若郡主不嫌棄,可借去賞玩。」
宋舒妤目光落在少年壓著詩卷的纖長手指上,她笑眼彎彎:「求之不得。」
不知是不是她一時欣喜,磨墨的動作稍大,硯台從她手下溜走,「啪嗒」一聲掉落地上,墨汁灑下,濺髒了宋舒妤的粉色襦裙。
「呀!」她大吃一驚,慌腳跳開。
她看了看自己縷金繡花襦裙上染上的一大團墨跡,又看了眼地上被墨汁弄髒的青灰石磚,滿臉歉意地看向楚辭云:「抱歉,我等會派人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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