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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刺殺時那麼險惡他都能救她逃過追兵,紀堇一心想,這次也一定可以的吧。
可她等啊等,沒等到想見的人,只等到一次提審。審問她的人是郡主的暗衛,暗衛只問了一次她與楚辭雲的關係,在沒得到回答後就走了。
而紀堇一迎來一整日的鞭打。
……
許是,他們根本不期望從紀堇一身上得到什麼,他們只是想打死她。
連續三日,他們每日只給她一次答話機會,並不在意她答案的樣子。
人的四肢長骨有八十八塊,這三日裡她斷了六根,錯位十處,腳筋被打斷三根。三日時間,她已成了一個血人。
紀堇一狼狽無比,她臉上濺了血,額頭上的冷汗與散亂的髮絲貼在臉上,血滴與汗融合流下,看起來像血淚般。而單薄的麻衣根本抵禦不了嚴寒,她敞開的皮膚被凍出了瘡,心口的箭傷也早已崩裂,窗外的雪愈演愈烈,紀堇一的生命在慢慢流失。
卻沒有人來救她。
沒有人要救她。
紀堇一不再看雪。
她開始認清現實:她該想到的,楚相知道她是逆賊,楚辭雲不可能與他父親對抗,又怎麼會為了她讓楚家淌這趟渾水。
她賭錯了。
—
對於宋舒妤來說,楚相給了她一個最安全的方法:殺了紀堇一。
殺了她,就沒有人能找到他們行刺太子的把柄。
殺了她,也無需擔心她背叛青信閣對楚家投誠。
楚懷遠看似不管他們的事,可天下事又有多少能逃過相爺耳目。
他們行刺太子的事已被相爺知道,若是再被楚相查到他們與梁北乾的合作…後果不堪設想。
宋舒妤心裡發寒,她這幾日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反覆猶豫一件事:要不要殺紀堇一。
她總是不忍心的。
只是她肩上的責任不允許她不忍心。
—
第五日。
紀堇一幾乎只剩一口氣吊著。她身體內外唯一的感覺就是——冷。
難以承受的深入骨髓的冷,冷得她連痛覺都沒了。
紀堇一試了試,發現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在混沌中,她聽到旁邊的階梯處傳來一陣與往日不同的腳步聲。
輕柔的、優雅的腳步聲。
隨後一群侍衛涌到她面前,將紅地毯鋪在血跡髒污的地面,是為了防止郡主過來時髒了裙擺。
紀堇一低垂著腦袋,只聽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眼前出現一雙粉色的雲紋翹頭履,精美的粉色長裙落在履上,它主人的輕柔聲音在頭上方響起:「阿堇,我來見你了。」
紀堇一緩緩抬眸,濕斂的睫毛沾在眼尾,蒼白的臉上眼神冰冷,她雖處於弱勢,身上野獸的氣息卻絲毫不減,如有戾氣纏身。
她帶著不屈態度的褐眸里清晰地倒映著容顏精緻的郡主殿下,她們之間有若天差地別。
宋舒妤看著她的模樣愣了愣,想摸摸她的臉,卻被紀堇一狠狠躲開。她的手便空蕩蕩地停在空中,無奈放下。
宋舒妤轉身不再看她,她垂眸,輕聲吩咐:「動手吧。」
侍衛手上拿著一條白綾朝紀堇一走去。
紀堇一睫毛顫了顫。
她已是強弩之末,無力反抗,紀堇一也想要一點體面的尊嚴。
不知是冷汗還是眼淚,順著她的眼尾融著血液滑下,紀堇一咬了咬唇,傲氣地仰起脖頸,等待死亡來臨。
—
在白綾慢慢收緊,她逐漸窒息時,牢室內突然闖進一群人。
侍衛擋不住他們,竟然直接退到宋舒妤身側。
身姿如松的少年攏緊了身上白裘,在暗衛開路下,緩步踏進牢室。
他不緊不慢,還未現身,聲音便已不咸不淡傳進地下階獄:「郡主,還請你再考慮幾分。」
—
宋舒妤聽到楚辭雲聲音時便止住了下屬動作。
她皺眉看向明亮處緩緩走下的少年,如月下雪、山間月,他一來,猶如春風拂面,整個牢獄的壓抑氣息都被驅散,像是有了生氣一般。
「楚辭雲,你來又想做什麼?」宋舒妤心有不爽地發問。
她不敢與楚相作對,可不代表楚家其他人也能對她指手畫腳。
楚辭雲沒有作聲,他的目光直直越過其他人,定在那個滿身血痕的人身上。
他本不想看她的,可是紀堇一身上的傷痕實在讓人難以忽視,他的目光便凝在她血肉模糊的傷口處移不開了。
楚辭雲看著她,話卻是對宋舒妤說的:「郡主,我救她是為報恩,她對我沒有任何價值,郡主又何必深究我與她的關係呢。」
紀堇一剛從窒息感中緩過來便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她渾身哆嗦了一下,如溺水的人突然獲救一般控制不住的放鬆下來,她抬眸去找尋那人身影。
可紀堇一目光所及皆是血色,她想看清身影,便想用手揉眼睛,卻忘了自己的手早已被鐵圈定在架上,移動不得。細碎的鐵鏈聲在寂靜中響起,諷刺地提醒著他們的距離:與那皎皎如月的少年對比,她像是跳樑小丑,狼狽不堪。
可紀堇一真的想見他。就像瞎了的人瘋狂地想要捕捉最後一絲光明,紀堇一承認自己對他有一種莫名的固執。
可眼前場景卻像是被扭曲了一般,視線被一層血霧遮擋,人像模糊變形。紀堇一隻能執著地往他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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