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花料冊
在一位老師傅的諄諄教誨下,兩人學會了如何從繭山中挑出不能用的雙宮繭和次繭,留下緞用單宮繭。
上手挑了一會兒,就聽旁邊坊工閒言碎語聊了起來。
「這次入宮的數量多,做不完的話咱們東家可是要掉腦袋的。」
「怕掉腦袋那他倒是多加點銀子呀!月錢就漲二百文,去外頭藥房開那養身提神的醒湯一副就得二十文。算來算去,一月也就多掙一百文,還累死累活的。他要是漲四百文,大傢伙定是拼了命的趕工,都不用他催。」
掉腦袋?
本來彎彎還想去偷帳本看看有沒有偷稅的小把柄,如今看來讓這入宮的緞子出點差錯不是更容易嗎?如此想果,遂小聲問身邊一直埋頭做活兒的男子道:「冒昧問下,這入宮的絲綢何時交貨?
這二十出頭的單眼皮白淨男子抬頭瞧著彎彎微愣,片刻後眼彎成月道:「再熬五日就成了。」
「交不了貨上頭還真能要了咱們東家的腦袋嗎?」
「那當然。這可不是兒戲,不過定是能交貨的,只要染料不出問題。」
「染料?不應該在工坊內嗎?」
就見這男子愛擺擺頭,將凳子挪到彎彎身旁,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晌午飯的時候我細細說給你聽。」
……
捱到晌午,一旁的男子起身道:「走,去吃午飯,我順便跟你說說。」
彎彎答應著起身捏了捏發酸的肩膀,背手在後悄悄招呼起南無歌。
如此,便兩人在前,南無歌在後跟著去了一處飯堂中,幾張油桌,男子叫彎彎坐著,他去取飯菜來,彎彎應著剛坐下,南無歌就從她身邊過去,回頭瞥了她一眼,跟著那男子去前面了。
男子來回跑了兩趟,桌上兩葷兩素兩碗湯,各一碗米飯。
「吃吧!」
彎彎舀湯喝了一口便想問,但又怕他覺出自己問的太急不對勁,便收了心思安心吃飯。
只是餘光瞧見鄰桌上的南無歌一直朝她這邊看著,遂小心歪頭朝他唇語道:「吃你的飯。」
飯吃了一半,這男子落碗瞧著彎彎啟口慢道:「那染料從哪裡來的誰都不知道,有的說城西有的說城北。因為那可是祥雲緞的秘方,你看見外頭的染缸那都是做普通布料的。紡車堂後的才是詳雲緞的染堂,而且那裡做工的跟我們這裡的人不走一個門,也都不來往的。大家都說這事兒能知道的,只有向叔那冊子了。」
「向叔?」
「嗯,這向叔他可是這工坊里的老人了,那染料,繭子入庫都是他。他有本冊子整日抱的緊的很,不收工他不會放下的。不過他守的確實好,做工七年了,沒出過差錯。」
兩人說著,見一個矮駝背,年紀約莫四十多歲的男子在堂中過去,「這就是向叔,愛酒愛財,但差事做的好。」
「奧……」彎彎邊應著邊眼中瞧著那向叔認了認。
倒是沒瞧見一旁的南無歌眼中已經滿是妒意。
……
「真要去那向叔屋子翻冊子?不如我找人打聽打聽可好?這花料坊總不可能在新溪城底下埋著吧?」
「我去翻翻,翻不到再找人打聽。」
傍晚天黑下來,因要做到子時,眾人都去飯堂吃飯去了,中午跟彎彎說話的男子本還要跟彎彎一起吃飯,彎彎藉口說過會兒再去,便推脫掉了。
兩人說著話大方踱步來到外頭大庫旁,見還有不少人正在卸貨。
那向叔在一間虛掩著門的大屋前踱了幾步,走過去朝卸貨的坊工吆喝道:「快點,卸完我也得收工喝酒去了。」話完又轉轉悠悠朝入貨大庫里去了。
彎彎快些拽拽南無歌,「快走……」兩人左顧右盼後快步推門奔進了那大屋裡。
臨門處一桌一椅,上麵茶具書冊筆墨擺放齊整。屋內沿牆邊摞放著一些布料,瞧著應是殘次品。
彎彎瞧著手邊這桌子,剛想翻動,就聽外面向叔跟人說著話回來了。
兩人慌奔去屋內最靠里的一處布料後,彎彎只覺身後一空,跟著門進了一間小倉庫,裡面朝南一面窗,兩丈寬一丈長,牆根整齊堆放的是一些殘次緞匹。
南無歌見狀也輕聲輕腳跟了進去,剛淺合了門,就聽外頭向叔樂呵呵道:「你到門前等著我,我接著來。」
那男子應了聲,向叔進屋挪動過椅子,抽動過幾下抽屜後,出去鎖了門。
彎彎聽著有鎖聲,瞧瞧南無歌小聲道:「他不會把我們鎖在這屋裡了吧?」
兩人輕推門看去,人走了,屋裡燭燈都滅了。
彎彎輕手輕腳到門前拽拽那門,果然鎖了。
南無歌借著月光打量那桌上,拿起上面的三四個大冊子翻開來,都是入庫繭數。關於染料,花料一字未有。彎彎一旁也未閒著,拉開桌下的三隻抽屜,翻翻裡面都是書,沒瞧見冊子。
彎彎不死心將那書都翻了出來,摸索摸索抽屜里可是還有什麼機關。
可手在裡頭晃了晃,什麼都沒有。
「這冊子他難道帶在身上了嗎?」彎彎小聲嘟囔著,往抽屜里放著書,南無歌瞧見一本自己小時讀過的書,搶過來道:「這書……」剛出兩字,就見書中有乾坤。
一本三寸厚的書中沉著一本巴掌大小的黑色冊子。
「冊子?」南無歌快些拿來細看。
翻一頁,上面赫然寫著花料冊三字,再翻,便見有一處劃掉的新溪城西環大街李村…再翻就見花州城豐景…入庫黃櫨,紫草…
「花州城?」
彎彎瞧見了這三字,不禁喊了出來。
南無歌平常道:「倒是忘了,這花州城可是因花得名,豐景鎮可是有名的花木產地。沒想到這李家的花料坊竟然在那兒。」說著合了冊子,「這就好辦了,明兒我們就回花州城到鎮上打聽打聽。」
物歸原處,兩人再回過神漸覺寒冷。
「回裡頭吧!」南無歌拉著身上開始發冷的彎彎又回了那間小倉庫里。
進去合上門,南無歌借著傾瀉而入的月光,將布匹搭成了榻,枕,又迭了三層緞子做被子。
「上來吧!」
一旁冷的搓手的彎彎猶豫著「奧」了一聲,脫了緞鞋,坐到了那緞料上,剛穩住身子,南無歌湊前就將她摟到了懷裡。
彎彎眼中一怔,「你幹嘛?」
南無歌雙手摟的更緊些,道:「明明放不下我,為何不認?喝醉了酒才說,不喝酒的時候就故意躲著我,疏遠我。你要如此跟我熬到什麼時候?」
醉酒後?彎彎心裡琢磨,我醉酒後都亂說什麼了?
「你不回話,那我可就親了。」
彎彎回過神,推著他快語道:「我醉酒後就喜歡胡說八道亂說一氣,你別在意,你先鬆開手。」
南無歌怎會鬆手?聽完她嘴硬的話,借著月光找了她的唇就親了上去,輕輕……柔柔。
「……」
彎彎只覺身子一時軟的厲害,周身酥麻,手上也沒了半點力氣,一直被他雲繞到自己身子發了燙,才將臉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