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處置
英疏像是徹底失去了音信一樣,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裡。第二日了,臨清派出去問的人倒是一個人也沒瞧著。臨清心下著實擔心,中午的時候,傅三回來了一次,聽了臨清的話,面上思索了一陣,然後說道:「我去一趟上房尋母親。」
「杜夫人和兩位表妹還在上房,陪著母親吃飯。昨日我尋了很久的時機,都沒尋著。問了香非,她倒是也不知道。」臨清說著,「你去莫不如我去看看。」
傅三思索了一陣,說道:「也好,我前兒讓林貴去尋了那地,倒是尋著了兩塊地。我等會兒就去看看,看這個到底怎麼樣吧。」
臨清坐在了他的手邊,幫他盛了湯,說道:「倒是也不急,如今在這個時候也是不開的。你這些日子也別累著了,看著都瘦了一圈兒。昨兒母親還在說呢。」
「你晚間做兩個好菜是真,別的都是假。」傅三笑著道,「只是別再這麼的清湯寡水了,倒是多些油葷的好。」
臨清拿了一旁的活計做著,說道:「轉眼也要到年下了,今年怕是沒有唱戲這些的吧?」
傅三點了頭,說道:「自然的。大概親戚也不知道要不要去走走了。」他看著臨清手上的那尾活魚,說道:「給誰繡的?」
「珍姐兒的。香非幫著選的花樣子。前兒送了幾件來,我嫌那花有些俗了,面料也不好。雖然現在冬天用不著肚兜,夏日裡熱了還是怕著涼的。」臨清一邊說道,手上還一面繡著。
傅三讓人來洗了手,拉了那肚兜看時,說道:「手藝卻是越發好了,我前兒還見了你進門的時候的蓋頭,倒是不如這個精巧。」
臨清的臉微微有些紅,低下頭道:「我自小不善這女工,當日那蓋頭,我只是照著繡而已。」臨清抬起頭來:「你什麼時候看到的蓋頭?」
「前兒我回來,看到珊瑚在收拾你的東西。我問她,她說是你讓她將那些壓箱底的衣裳拿出來曬曬。」傅三說著,拿起了抿子將她耳邊的發抿了上去。
臨清微微地躲開了,說道:「別鬧。你吃完了飯就忙你的去吧。」
傅三握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翻了過來,看著她手心的掌紋。
臨清下意識地想收回自己的手,傅三卻握緊了。他的手指的指腹從她的那些紋跡上划過,弄得臨清的手痒痒的。
「三少奶奶。」珊瑚的聲音在帘子外面響了起來。
臨清抬起頭來,傅三已經清清冷冷地說道:「進來回話吧。」
珊瑚走了進來,低著頭,說道:「三少奶奶,四房的曉姨娘才剛打發了碧沁過來,說是有些不舒服,想請三少奶奶過去看看。」
傅三的眉頭微微地蹙了起來,說道:「成日裡就這裡不舒服那裡不舒服。你老插手他們四房的事,到時候又該有人說閒話了。」
「三少奶奶。」臨清還沒來得及答話,帘子外又響起了香非的聲音。臨清叫了她進來,香非行下禮去,說道:「三少奶奶,夫人請您去上房一趟,說是有事要與您商議。」
臨清點了點頭,說道:「珊瑚,你就給曉姨娘說夫人找我有事。我先到上房去了。後面的柜子上的那兩支人參,成了形的,並著上日裡梅二少奶奶送來的那些燕窩,全包了送去給她吧。」
珊瑚有些愣住了,問道:「三少奶奶,那些可都是上好的啊。那您怎麼辦呢?」
「我不吃也是白放著,到時候放壞了倒不好。她既是身子不好,就送她補補吧。若是想吃什麼想玩什麼,讓她直接來找我取吧。」臨清說著就將那活計往著籃子裡裝著。
珊瑚答應了要出去,傅三卻叫住了她。珊瑚轉過頭來,傅三懶懶地靠在那圈椅上,看著珊瑚道:「珊瑚有多大了?」
「回三少爺,奴婢十六了。」珊瑚回話道。
傅三點頭道:「家裡可還有人?」
珊瑚低了頭,紅了眼:「只有一個母親和一個弟弟了。」
傅三沒有說什麼,揮手道:「你去吧。」
珊瑚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也是不敢多問,趕緊地就出去了。臨清讓著香非伺候著自己換衣裳,也不解方才傅三問珊瑚的到底是何意思。
「三少奶奶,英疏的事可還有轉圜?」香非一邊給臨清整理著她的衣裳,一邊有些期待地問著。
臨清的目光望著那不住擺動的鐘擺,說道:「即使是不罰她,攆出去是一定的了。只是這孩子,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香非的手上本來拿著一把梳子,聽了臨清的這句話,那梳子啪地一聲落了下去,頓時眼淚就出來了,說道:「她即使嫁人了也不行嗎?」
「總得做做筏子。畢竟是孝期出的事。不過這事好多人還不知道,就算知道也就是個影兒。大概可以在這點上做文章。」臨清暗暗地盤算著。
香非含淚點了點頭,又給臨清簪了一支玉簪。臨清收拾好了以後,就帶著香非過去了。
屋子裡卻沒有旁人。臨清進去請了安,夫人說道:「坐吧。」
臨清坐定後,夫人開了口:「我今日叫你來不為別事,卻為了來商量商量那蒼南院的事。如今又近年下了,各房也在發冬衣和過冬的炭火了。這往年的話,母親還在,吃穿用度什麼的都是會有一份兒。這今年,蒼南院這一大幫人,卻是沒了領頭的了。」
臨清猜到白嬤嬤已經給夫人遞了話了,夫人這是在試探自己呢。她連忙道:「母親說的極是。蒼南院的人都是跟在祖母的身邊的,自然是不比別處的。而且伺候祖母的人也多,這倒是個問題。媳婦沒經過此事,不知道此事可有什麼例沒有?」
「倒是也有,都是先問本人的意願。若是想走呢,就給些盤纏送他們走。若是願意留下呢,再重新分配地方。這是丫鬟們倒好辦,那幾位老嬤嬤,卻是母親身邊的老人。平日裡母親也不狠用他們的,我們小輩,自然是受不得的。」夫人說著。
臨清微笑著,說道:「母親說的倒是。何不問了她們意見再做定奪?」
「倒是問了。我留了宋嬤嬤在身邊。你也挑一個過去吧。有德高望重之人在一旁幫襯著,自己也有個數兒。」夫人看著臨清,目光炯炯地說道。
臨清坦然地道;「之前的時候,白嬤嬤來尋了媳婦,說是之前祖母在去世前,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兩個孩子,白嬤嬤想來清荷院。」
夫人的臉色閃過了一絲了驚異的神色,然後說道:「既然如此,她也願意過去,那就讓她過去吧。不過她也上了年紀了,日常有個風吹頭疼的也好有個照應。」
臨清答應了,然後就沒話了。她直接就問道:「母親,英疏那日隨著孫嬤嬤來了上房,說是母親要問她話,不知道她可否回去清荷院了?」
夫人看著她,目光有些嚴肅,說道:「問完了。你覺得她這個樣子還能回去嗎?」
臨清輕咬了嘴唇,說道:「母親,香非也是所託非人。」
夫人冷笑了一聲,說道:「倒不知道這清荷院是些什麼樣的。之前的時候那荷香就惦記著那姨娘的位置。現在更好了,直接一個丫鬟還未出閣就已經有了身孕了。別的房怎麼沒有出這樣的事,就你們清荷院出了這回事!」夫人說到最後直接拍了一下桌子,怒氣沖沖地道。
臨清聽了這話,連忙跪了下去,自認罰道:「媳婦沒有管好清荷院,還請母親責罰。」
夫人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我知你也是才生了孩子,而且又是雙生子,自己也忙。你還要打理鋪子。之前貞娘的事,也讓你有些困擾。最近因著母親的事,上上下下也起來了許多,我也睜隻眼閉隻眼。可是這件事,我絕對不能這麼的善罷甘休。若是傳了出去,我們傅家的臉面往哪裡擱?」
臨清跪在那裡,抬起頭來,對著夫人道:「母親說的極是。可是這事,英疏她縱使有錯,孩子是無辜的啊。母親一直都是吃齋念佛之人,更是一位母親,自能體會一個母親的心情。夫人何不成全了他們?」
「你以為,我就不知道暄兒去尋她那表哥的事嗎?你以為她的表哥是怎麼會連夜跑了的?」夫人呷了一口茶,冷笑道。
臨清的心下有些瞭然地問道:「母親見過她的表哥?」
夫人說道:「就是那樣子一個沒膽子沒出息的人,若是真讓英疏跟了他,你不可惜,我都可惜。」
臨清看著夫人,說道:「母親是想讓她將這個孩子拿掉嗎?還是有別的什麼打算?」
「既是如此,我也不瞞你了。她就在這屋子後間的佛堂住著。這孩子是無辜的,我會讓她生下來。只是傅家也好,她的娘家也好,怕都不是她的容身之處了。」夫人站了起來,聲音裡帶著微微的惋惜。
佛堂!臨清的心砰的一聲就碎了。讓一個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子從此長伴青燈古佛嗎?她漫長的一生。臨清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