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水清
臨清想到會有人主動請纓,可是沒想到會是桂姨娘。她看了看桂姨娘的側臉,心裡突然漫過了一層水樣的浮華,感覺很不真實。
鍾姨娘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一邊暗暗埋怨著被桂姨娘搶了先,馬上站了起來道:「妾身也願意為太太分憂。」
太太看了看她們兩,又咳了好幾聲。洛姨娘給太太端了水去,太太喝了幾口水,才平復下來,伸手攏了攏耳畔的髮絲道:「這樣吧,鍾姨娘和桂姨娘就幫去準備節禮吧。洛姨娘幫著我看帳冊子。」
大家平分,看起來都是很公平的,卻大有學問。臨清看了虛弱的太太一眼,把鍾姨娘和桂姨娘放在一起,別出什麼亂子才好啊。
王嬤嬤親自帶臨清去見那些莊子上的管事。
臨清到了見客的花廳,本來坐在椅子上的五位管事都站了起來。臨清只是粗粗地掃了一眼,看起來都是老實巴交的樣子。
王嬤嬤路上就給臨清說了。冊子是做好了的,臨清要做的,不過是把那冊子收下來,再閒話幾句就是了。臨清坐好以後,抬起頭,正對上一個穿藍布襖兒的管事低頭。她不動聲色地開了口:「王嬤嬤,你看,我們要從哪裡看起呢?」
王嬤嬤笑著道:「大小姐,讓他們一一報上來就好了。」
幾個管事都是慣了的。第一個上來的管事從袖子裡取出一張折得整齊的紙,開始念了起來。臨清聽了個耳暈,只覺得是一串蔬果名字,聽不出什麼不對。
接下來的都是這樣。最後一個身材矮小的管事從靴子裡取出了一張紙,有些皺,開始念了起來,只是些平常的糧食蔬菜禽肉,不似之前的那幾位念出的名字花樣多,很快就念完了。臨清注意到那藍襖兒的管事的嘴角頓時癟了一癟,心裡暗暗存了個心眼兒。
待他們念完,王嬤嬤給臨清遞了個,臨清會意,道:「你們把單子都給我吧。幾位大老遠地來,想是也累了,已經備下了屋子,幾位先歇息吧。我先看看單子,若有什麼不懂的再來詢問你們。」這些都是王嬤嬤事先交代了的。
那前四位管事都很爽快地交了單子。當最後一位管事上來的時候,他臉上有些微紅地道:「大小姐,奴才還是另抄一份給您吧。」說話間,神色局促不安。
臨清注意到他的手很粗糙,但是洗得很乾淨。她想起了剛才他拿單子的動作,微微點頭道:「到時候直接讓人遞給王嬤嬤吧。」
那管事才鬆了一口氣,道:「到時候我把兩份單子都交過來。多謝大小姐。」
王嬤嬤自去叫人帶他們下去不提。她不多時就折返回來,懷裡抱了一摞帳,說:「這是歷年來莊子上的收成這些帳。小姐先看看吧。」
臨清看了那一摞帳,心裡疑惑,如此鄭重其事,難道真有問題?
可是根本沒有時間讓她想這些。一個小丫鬟匆匆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嬤嬤……祁家……」
「那麼慌張幹什麼!把氣喘勻了再說!」王嬤嬤皺了眉教訓道。
那個小丫鬟猛得咽了一口唾沫,說道:「祁家二少奶奶生了個小少爺,剛派人來報信兒了。」
臨清站了起來,道:「嬤嬤,我們反正把帳已經收上來了。要不晚一日也成的。我們先去上房吧。」
王嬤嬤點頭,對那小丫鬟道:「你捧著。弄丟了一份,仔細你的皮!」
三人匆匆往上房趕來。
太太正倚在炕上,和大少奶奶翻檢著東西。她抬頭看到王嬤嬤來了,笑道:「你來看看,該添些什麼。」
臨清看著那一炕的東西,嘴角微微一哂。祁家添了個小少爺,陸家像是比下了個金蛋還激動啊。她不動聲色地站到了大少奶奶的身後,就著手看去,全是些古董字畫。
太太和王嬤嬤翻了一陣,始終找不到合適的。太太推開了那些東西,抬眼問臨道:「清姐兒,你可有什麼主意?」
臨清仔細想了想,道:「女兒想,那祁家這些收藏怕是不少。既然是添了小少爺,何不送一副百子被,寓意又好。」
大少奶奶也笑道:「是啊。再說他們家也還沒有擺滿月酒,送這麼多禮,也師出無名嘛。」
臨清見太太臉上的神色有些不悅,笑道:「依女兒看,這禮還是要送。這百子被可以讓二妹妹細細地繪了,讓幾個繡活好的人同時繡,大概可以趕在年前合著節禮一道送去。」
太太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一些,滿意地點了一下頭:「王嬤嬤,那就擬了單子先給我看,今天把東西備齊。明早,盛蘭你替我去一次吧。」
雙翠取下了燈罩子,撥了撥燈芯。臨清揉了揉眼睛,托著腮,快速瀏覽著眼前的帳冊。看完了以後,她支著頭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有頭緒。她望著雙翠,脫口而出:「看著也還算齊整啊。」
「奴婢以前在家裡的時候,最怕的就是收租的了。一來收了,我們就要餓好久。要是遇到災荒年,村莊裡十停人餓死兩三層算輕的了。」雙翠看著臨清面前的帳冊,眼裡閃著一種哀傷。
災荒?臨清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拿起了自己剛才放在一邊的一張單子。每一個莊子的地勢情況,方位,種植情況都有,甚至還有幾年來的收成。她合上了帳冊子,卻神色凝重地道:「雙翠,你把穆嬤嬤請來吧。」
穆嬤嬤款款走進來,臨清止住了她要行禮的態勢,指了旁邊的椅子道:「嬤嬤坐。雙翠泡些茶來。」
雙翠退下了。臨清鄭重地道:「嬤嬤,這帳冊子的確有問題。」
穆嬤嬤不動聲色:「小姐,奴婢問您一句話,您是想在這個家裡安安穩穩地待下去,由老爺太太給您選一門親;還是您想要和太太鬥法,爭得一口氣,後面就不管不顧了。」
臨清一愣,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只不過不想被人當軟柿子捏了,求得一處容身,也就罷了。」只是不爭,能有容身之地嗎?
穆嬤嬤點了一下頭,道:「您說吧,這帳冊子,有什麼問題?」
「城東的那塊地,面積最廣,交的糧食和二十里外的南郊的那塊地相差無幾。這兩塊地的情況最好。下剩的就算有貓膩,也還能過得去。」臨清道。
穆嬤嬤的眼光映著燈火:「城東那塊地是桂姨娘薦的人管的,南郊那塊地是我們太太的陪房常德在管。您打算怎麼辦?」
臨清沉默了。這關鍵不是她想怎麼辦,而是太太想怎麼辦。她輕聲問道:「如果遂了太太的願,鍾姨娘畢竟是我的小姨!」
「小姐似乎的確忘了不少事。那日你在水邊巧遇傅公子,是誰引你去的?蘭院失火,是誰抖出來的?逢月說小姐在書房私見男子,是誰吩咐的?」穆嬤嬤的聲音很低很快。
臨清的眼睛睜大了,那個記憶里溫婉的女子,怎麼會是她?
穆嬤嬤的臉色緩和了許多:「您不是一直想知道珊瑚的來歷嗎?拔個蘿蔔帶出泥。賣鍾姨娘一個面子,再給她一巴掌,你看看,誰先坐不住?」
燈花兒突然爆了一下,燈亮了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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