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咄咄
臨清趕到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書房旁邊的荷塘旁站著。
展修站在一旁,臉上被抓出了幾道血痕。鍾姨娘正點著他的頭,在那裡低聲說著什麼。洛姨娘站在了一邊。
臨清急急地往荷塘邊走去。她撥開了人群,看到一個小廝懷裡抱著一個渾身污水的人兒,赫然就是香非。
王嬤嬤也已經趕到了。小廝要將香非放在地上,王嬤嬤卻阻止了他的動作道:「將她抬上這擔架子。」說著,她就指了指一旁的擔架子。
那小廝連忙就把香非放了下去。王嬤嬤也不顧旁人,直接就說道:「快點,把她抬到上房的後罩房。」壓根就沒有看一旁的臨清。
臨清看到王嬤嬤這樣,心裡火大。她徑直走了過去,說:「嬤嬤,香非是我房裡的丫鬟,我想讓她回晴風院去。香非這個樣子,你也看到了的。得趕快請個大夫,如果落下了什麼病根兒,就不大好了。」
「大小姐,這丫鬟是在書房出的事,奴婢要去回太太。還是讓奴婢將她抬到正房後的後罩房吧。若是出了什麼事,奴婢當不上干係抬過去後,奴婢立刻讓人去請大夫。」王嬤嬤的眉微微皺了一下,臉上仍有微微的笑,那眼神,卻是有些許的不屑。
這話是在威脅自己嗎?如果不抬去上房,就不請大夫了不成!臨清的臉色頓時就垮了下來。她轉身對著穆嬤嬤說著:「穆嬤嬤,您先帶著香非回晴風院。我親自去回太太。」
王嬤嬤不敢攔她的路,閃開了半個身子,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大小姐,這小蹄子有些不清不楚的。老爺吩咐太太將她暫時關在書房後的抱廈里。這傳出去,於小姐的臉面也有妨礙啊!」
「什麼叫有些不清不楚的。你說與我聽聽。」臨清絲毫不讓人,只裝不懂,「上次父親和母親說要徹查此事,就說先把她禁在此處。既然如此,為何她還能跳到這荷塘里!難道說,是有人故意要讓她出事的不成。香非是我房裡的丫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刻薄了她,逼得她投了湖。如今嬤嬤不讓我把她抬回去,我豈不是坐實了這莫須有的罪名。不行,這主我不敢做,正好,嬤嬤與我一道去回母親吧。」
臨清平日裡不言不語的,而且少有駁人家面子的時候。王嬤嬤也不過就是算準了這件事。誰知道今天的臨清卻是當仁不讓,非要去把這件事說個清楚。太太那頭,二小姐的事還在眼前呢。剛才在車上,太太對自己就是不理不睬的。如果再讓大小姐鬧過去,自己這條老命還要不要了。想到這裡,她連忙賠笑道:「大小姐,太太現在正乏著呢。奴婢這也是按著規矩辦事,這責任太大了,怕擔不下。話說錯了,還望大小姐諒解。」
臨清冷笑了一聲,臉色已經難看地不得了:「剛才嬤嬤說是要去回母親,如今我要去找母親說這理,嬤嬤又說按著規矩辦事,不要去擾了母親。敢情嬤嬤是耍著我玩兒呢。既然嬤嬤做不了這主,為什麼方才又要攔呢?母親平日裡常對我說,如果有了什麼做不了主的事或是為難的事,就直接去找她排解。如今我想去找母親說說這事,竟是連母親的面兒都見不著了。」
王嬤嬤頓時呆在了當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自從當了太太的奶娘這麼些年,除了在宋家的老爺老太太,誰敢給她排頭吃。偏偏今天在這裡,被一個平日裡不吭聲不出氣的大小姐給噎到了這樣的地步。想到這裡她就氣地牙根兒痒痒,卻苦無辦法,不過面兒上確實是冷了下來:「既然大小姐說要回太太,那我們就一道去見太太吧。把這件事情說清楚,也讓老奴這張老臉有地方擱。」
「嬤嬤這話好生奇怪。我可是說了什麼話要讓嬤嬤挨打挨罵不成?我不過是想著這丫頭是我房裡的罷了。聽嬤嬤這話,倒像是我故意將什麼髒水往嬤嬤身上潑不成。姨娘您可聽見了的,還請姨娘為臨清作證。」臨清的眼圈兒頓時紅了,咬著下唇,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
鍾姨娘暗自驚訝了一番。怎麼這大小姐出去了一趟,反倒像是變了個人一般,變得如此伶牙利齒。她驚訝的同時,看到王嬤嬤吃癟的樣子,心裡也是痛快,假意去拉臨清。
洛姨娘卻勸道:「大小姐,你護丫鬟,王嬤嬤也不過是想著不好交差。這兩下里錯了頭,就有些誤會了。王嬤嬤是家裡的老嬤嬤了,又是太太身邊的得力助手。太太疼大小姐還來不及呢,王嬤嬤又怎麼會故意在小姐面前耍威風呢。不過就是一頓誤會,丟開了也就是了。」她勸了臨清後,又轉向王嬤嬤道:「嬤嬤,大小姐年輕,好多事沒經過看過,性子不免急了些。你老人家也擔待一點吧。」
臨清奪了她的手,眼淚都落了下來:「我只回了太太,從此不要丫鬟服侍了吧。」
王嬤嬤的臉脹地通紅。洛姨娘那話,雖然看著是兩邊不得罪,其實大有深意。一來把太太抬了出來,二來又說著自己一個老奴,在一個年輕的小姐面前逞威風,說起來,就是自己找沒臉。不管怎樣,總是有個台階下。她連忙賠笑賠禮道:「奴婢今兒個怕坐了車有些暈,衝撞了大小姐,說了許多的混話,還請大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臨清這才慢慢地止住了淚,說道:「說起來,也是我急了些。嬤嬤,我與您一道回了母親,也不要你難做。」
「不必了不必了,老奴自去太太那裡領責罰,差人去請大夫。大小姐也累了一天,快回去歇著吧。」王嬤嬤今日輸地徹底,連忙道。
「那就辛苦嬤嬤了。」臨清說著,就往晴風院走了。穆嬤嬤指揮著人,抬著香非去了。
卻說太太把臨曉送回了雅集軒,本想問問她具體的情況。可是臨曉卻臉色慘白,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她只得作罷,又不好請大夫,怕診出什麼來,只請了有些醫術的一個老嬤嬤看了。知道臨曉只是驚嚇過度後,她才放了心。
回去的路上,王嬤嬤趕了來,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憋屈。她一五一十地向太太講述了剛才的事,還添油加醋了一番。
「看不出狗急了也會咬人。我還當她永遠是個悶嘴的葫蘆呢。」回到了上房,太太坐了下來,冷笑著說著。
王嬤嬤搭了話:「奴婢的臉被打了不算什麼。只是二小姐那邊,太太就這麼算了嗎?」
太太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厲聲道:「你不要在那裡煽風點火。這穆嬤嬤,可是個厲害人。不過曉姐兒落成今兒這副樣子,我定要叫她吃不了兜著走!」-----------------------------------------臨清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