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尋藥
得兒得兒。臨清坐在馬車的窗戶邊,微微掀起了一點帘子角往外看。那玻璃上都有著冰花,看不清楚外面的情況。
嘆了口氣,臨清轉過頭來,問出了心底里一直以來的一個疑問:「嬤嬤,我的母親,和桂姨娘,以前關係怎麼樣?」
穆嬤嬤陷入了回憶里,半晌才說:「太太是老太太的嫡長女。太太上頭兩個都是兒子。因此把太太當成寶貝一樣的。老太太身邊的貼身丫鬟喚作芸香的做了太老爺的房裡人,懷了孕提為姨娘,就是桂姨娘的母親。」並沒有直接回答。
「那本來要嫁進陸家的桂家三小姐呢?」臨清問道。
穆嬤嬤的表情卻有些怔忪,含糊道:「在交換庚貼之前,生了病。」
生了什麼病會連婚姻大事都給耽擱了。當時陸家已經有了嫡長子,根本不存在繼承香火的事。再說有自己的娘親在前,太老爺的清名在後,怎麼也不會這麼輕易退了這門親。臨清知道穆嬤嬤不想說,也只好不再問了。
說話間,馬車已經停了下來。臨清聽到外面有小廝的聲音。然後她聽到了卸門檻的聲音。馬車徑直拉著她們進去了。
臨清只帶了穆嬤嬤和雙翠回來。車再次停下時,她們下車,已經是在二進院子的垂花門處了。她一下車就看到了那影壁,上面雕著吉祥如意的花紋。
一個面帶慈祥的老嬤嬤上來前。穆嬤嬤首先行了個禮:「汪嬤嬤。」
汪嬤嬤看著臨清,眼裡有些感慨,連忙道:「大小姐快隨老奴來吧。」
三人就繞著那抄手遊廊往那正房走去。
正房是連著的五間房,三明兩暗。臨清進了去,汪嬤嬤直接帶她們去了最東邊的房間。
還未走進去,臨清就聞到了一股藥的味道,很快便熟悉了。
進了房去,繞過屏風,她抬眼就看到了炕上歪著的祖母,臉色有些白。陸展文先一步上去,行了禮。臨清跟著行禮,兩人都道:「給外祖母請安。」
「快坐!快坐!咳!」外祖母臉上帶著喜色,說話說得急了些,便咳了起來。汪嬤嬤連忙上去,給她拍背順氣。
陸展文和臨清坐了下來。陸展文的表情有些凝重:「祖母您現下吃的什麼藥?大夫說了什麼?」
「老毛病了,每到冬天就犯這嗽症。也不過就是開些潤肺順氣的藥,能有什麼旁的法子!」外祖母的氣平了些,慢慢地道。
臨清看外祖母這樣子,大概是肺上的慢性病,也是去不了根兒的。她只是說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好好養一兩年,興許就好了。」
外祖母對著臨清招手道:「過來,坐我身邊兒。」
臨清乖巧地走過去坐在了炕沿兒上。外祖母撫摩著她的脖頸,眼帶慈祥:「上次你來,我正病得昏沉。後來知道了你回去路上的事,我著實擔心了一陣子。」
話未說完,門口就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給母親請安。」、
臨清看去,陸展文已經站了起來,行禮道:「三姨,外甥展文給您請安了。」
門口站著一個身量不高的女子,一張鵝蛋臉兒,眼睛帶著笑,鼻子有些坦,和藹的樣子。她著一身淺金鑲邊石青暗花對襟立領長襖兒,露出下面一條淺黃繡棕竹襦裙。身材豐腴,怎麼也不像是有病的。臨清只得把疑問存在了心底,起身行禮道:「給三姨請安。」
三姨笑著道:「這是臨清吧。上次見到還是在大姐姐在世之時。」她的聲音一滯,轉而對外祖母道:「母親,午膳已備下了。擺在這裡還是在旁邊房裡。」
「旁邊吧。沒得讓藥味把菜的味道給蓋過了。」外祖母掙扎著起身。臨清和展文忙一左一右去扶了她起身。
三姨看了,眼色一暗,答了聲是就出去了。
飯桌上,外祖母一直讓臨清和展文多吃些,又問:「臨清沒跟著太太出去串門子?」
臨清道:「已經請示了母親。她今日要去廟裡還願,就准了我出來。」
外祖母微微點了頭,道:「快吃吧。」
臨清看了三姨幾次,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心裡的疑惑在加大。
用過午膳,兩人又坐了一會兒,知道外祖父不在家,展文就要起身告別了。臨清雖不解,還是站起身走了。
展文沒有騎馬了,跟著臨清坐車。穆嬤嬤和雙翠知道他們兄妹兩有話要談,去了後面那輛下人所坐的車。
「我以前有個教書先生,在陸府統共只教了我三個月就辭了。他老人家脾氣有些古怪,醫術卻是一等一的。只是很多人不知道。我去找他想想法子。他不願意被打擾。等會兒就你和我進去就好。」陸展文這才說道。
臨清點頭,心裡有些好奇。這樣的人,就是大隱隱於市了吧。
車停了。臨清圍好了斗篷下車。她抬頭看那門,只是兩扇普通的黑漆漆的大門,很簡樸。她隨著展文進去了。穆嬤嬤他們把車趕到了旁邊的巷子裡,等著他們。
一個小童子帶他們進去了。剛走到那東邊的書房外,臨清就聽到一陣笑聲:「師傅說的哪裡話,這怎麼能難倒您!」
這麼熟悉的聲音,她的心卻沒來由地慌了一下,眼帘不自覺地垂了下來,跟著陸展文走了進去。
陸展文卻笑道:「傅三弟,沒想到你也會在這裡。」
臨清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依禮半低下頭。本來她就是不認識傅三的,除開那一次意外。她自我安慰道。
傅三走過來,說:「這位是……」一副很有禮貌的聲音。
展文介紹道:「師傅,傅三弟,這是胞妹臨清。」又對臨清介紹了師傅和傅三。
臨清款款行了禮,抬起眼去看那師傅。
那師傅的目光在臨清的身上逡巡了一下,然後對著展文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日來找我,所為何事?」
展文端正了顏色,收起了笑:「還望師傅能夠給學生一個方子,治我外祖母之症。」
師傅卻拈了鬍子:「你是知道我的規矩的。」
「學生一定加倍奉上診金。」展文忙道。
那師傅卻微微一笑,然後道:「這方子我不要錢。倒是想替這位小姐算一卦!」
傅三卻哈哈大笑:「師傅什麼時候也做起那騙人的勾當了!」
師傅瞥了他一眼,然後拿起了一旁的簽筒,讓臨清擲一根出來。他自拿了那支簽,叫上了展文去旁邊的屋子,關門密談起來。
只剩下了他們兩人。臨清正襟危坐,只覺得脊背兒都挺直了。
半晌聽得傅三一聲輕笑,接著他道:「看你走路,腳好了?聽得楊家表妹說上次在祁府見了你。怎麼不見你去榮家玩了?」
臨清聽了他提起楊小姐,想起上次她的幾番刁難,心裡卻沒來由地來了氣,想也沒想就頂撞了回去:「今日出來已是不易。母親說,女孩子還是在家裡做些針黹女工的好,省得出去招人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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