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品字
噠噠的馬蹄聲不斷地響起,臨清看著車窗上閃過的樹影,只覺得手心裡都是汗。
傅三的手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臨清抬起了頭來,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微笑著說:「我沒事。」
「如果沒事的話,手心裡怎麼會出這麼多汗。剛才和你去傅家祠堂拜祭祖先的時候,也沒見你那麼緊張啊。現在還是回你自己的家,怎麼會這麼緊張呢?」傅三的話語裡稍稍有些笑意。
臨清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心裡有些毛毛的,感覺就是不太對。她笑了笑,說道:「大概是近鄉情怯吧。傅家祖先也不認識我啊,最主要的是他們現在不會說話,所以我不會害怕嘛。」
傅三噴笑了出來,說道:「如果他們真的會說話了,怕你晚上就該害怕了。去你家該怕的人是我吧。上次回門也沒有能陪你一起,這次不會被掃帚給趕出來吧?」
臨清撲哧一笑,拿著手絹子捂了嘴,這才將心裡的擔心說了出來:「我的心裡不知道為何,總是感覺有些不踏實,好象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傅三將她的手包在了自己的手裡,輕聲安慰道:「別怕。」
馬車已經從陸府的正門進去了,停在了二門前。
傅三先下了車,又轉身扶下了臨清。兩人又坐上了一輛車,往裡面行去。
下了車,臨清第一個見到的就是陸展文笑吟吟的面容,她頓時覺得親切了許多,喊道:「大哥。」
陸展文走了上來,拍了拍傅三的肩膀,然後笑對臨清道:「可是不巧,大舅母又添了個孫子,前幾日就派人送了帖子過來,說是今日要辦滿月酒。昨日接到了你們今日要來家的信,母親只推說不去那頭了。今日早上大舅母再三請人來請,母親才去了。你大嫂本來也是要去的,聽到了這個信,也就沒去了。」
傅三連忙說道:「本不知母親有事,不該今日來的。只是昨日回來,恐來晚了不恭敬。」
陸展文笑道:「可是父親在家呢。我這就領你們去吧。」
傅三和臨清就隨陸展文去了。一路上,臨清給傅三指著這路上的景致,說著哪裡是哪裡。
陸展文回頭來問:「可是今日在這裡呢,還是住幾天?」
「想著住上幾天吧。」傅三微微一笑,看向了臨清。
臨清卻有些驚訝,看向了他。她一直以為就是回來逛一圈就回傅家,因此根本就沒帶幾件衣裳來。只是她看著傅三的笑,大概猜到了原因。老夫人和夫人體諒自己才奔波回來,不必立規矩,在娘家住幾日,是最好的藉口了。
到了書房,他們推門進去。臨清還沒看清楚裡面是什麼樣的光景,就聽到了一聲熟悉的低呼。
她走了進去,只見臨曉已經行下禮去,很柔弱的姿態:「臨曉見過姐姐姐夫。」
陸老爺拈了須抬起頭來,見了臨清和傅三雙雙立在面前,卻是感覺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他不禁臉上含笑,點頭站了起來,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父親,昨日晌午過後回來的。」傅三恭敬地回答道。
陸老爺聽了他們的回答,自然是很滿意的,說道:「仲暄一直都在邊疆帶兵嗎?」
傅三知道陸老爺當的是文官,猜測著他可能要考自己了,連忙說道:「小時讀過幾年書。只是由於在外打仗有時候的確是沒有時間,因此荒廢了不少。還請父親多多指教。」
「仲暄不必謙虛,你的一手好丹青和一手好字,我也耳聞過。來看看,這字畫如何?」陸老爺說著,就將一個捲軸打開。
傅三上前去,臨清隨在他的後面上去看,卻愣住了。
傅三品這字和畫的筆鋒功力,不似出自陸家老爺的手。他細細地看了看,說道:「畫的層次顏色還不錯,只是這筆力還是輕了些,少了點風韻。這字嘛。」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陸老爺點著頭拈著須,笑問道:「字卻又是如何?」
「這字,像是女兒家寫的,卻是帶著些英氣,寫字之人,胸中早有丘壑吧。」傅三品評道,「不過臂力還是稍顯有些弱。」
陸老爺哈哈大笑,說道:「評地是再公正不過了。走吧。」說著,他就往門外走去。
臨清經過臨曉身邊的時候,臨曉突然出聲喚道:「姐姐。」
臨清轉過頭去,臨曉卻是緋紅著一張臉挽住了臨清,說道:「姐姐,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你好象瘦了些,是在外面受苦了嗎?」
有些意外這個妹妹會這麼關心自己,臨清還是很有禮節但是有些疏離地說道:「多謝二妹妹掛懷。」
似乎是聽到了她們的交談,走在前面的傅三回過頭來,看了臨清一眼。臨清沖他抿嘴一笑,並沒有說什麼。傅三這才回過了頭去。
一頓飯又是吃地其樂融融。陸老爺給傅三介紹在坐的人。大少奶奶看著臨清只是笑,讓臨清的臉上有些燙,只是不敢抬頭看她。
吃完了飯,臨清就和傅三回了自己的晴風院。
因著還是有些勞累,傅三有些疲倦。臨清服侍著他躺下以後,自己也躺下了。
她卻沒有睡著,直接翻轉回了身子,看著傅三。
傅三的嘴角含笑,說道:「可是還在擔心什麼?」
「這下沒有了。只是,我有些話想要問你。那幅字,你可是當真如此覺得?」臨清的語氣只是不信。
傅三微微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問道:「不是如此覺得,那我為何會如此說呢?」
臨清卻有些明了似地說:「你是不是認出我的字了。上次我給你寫過信的。」
傅三的眼睛眯了眯,說道:「認出來了又怎麼樣?沒有認出來又怎麼樣?」
臨清卻覺得心情大好,翻身背對著他,閉上眼,說道:「自然不怎麼樣了。你說好話誰不愛聽啊。」
傅三微微一笑,從背後擁住了她,輕輕地吻著她的耳垂,說道:「既然我這麼誇獎你了,那夫人要怎麼謝我呢?」
「等會兒我一定好好給爺作個揖,夠誠意了不?」臨清將被子拉地上來了些,蓋地很嚴實。
傅三輕輕地挪了過去,將她抱地更緊了,輕笑著說道:「那我就等著你的謝禮了。」
歇了晌午覺起來,臨清還在梳妝,雙翠回報說鍾姨娘和桂姨娘回來了。
臨清詫異了片刻,這兩人怎麼會湊到一起呢。她連忙讓雙翠將她們迎進來,並請她們稍等,自己馬上就去。
傅三坐在床邊,等雙翠走後,他才問道:「怎麼你聽到這個消息這麼驚訝?」
「她們兩人一向是不對盤的。今日怎麼會湊到一起了呢?」臨清匆匆往自己的臉上傅了粉,回頭道:「仲暄,你與我一道出去還是在這裡歇著。」
「一道吧。我也想看看到底是怎樣不對盤的兩個人。」傅三已經將衣裳系好了,接過了臨清遞過來的手巾擦了一把臉,然後就和她往外走了。
走到了堂上,鍾姨娘和桂姨娘都是默默地坐在那裡,沒有說話,各自喝著各自的茶。
臨清微笑著上前行禮道:「臨清見過兩位姨娘。」
桂姨娘和鍾姨娘站了起來,紛紛笑道:「這位就是姑爺吧?」
傅三也上前去見了禮,有禮貌地說道:「仲暄見過兩位姨娘。」
鍾姨娘打量了一下傅三,微笑著說道:「姑爺看上去就是一表人才。聽聞姑爺受傷了。可好些了?」
傅三笑著說道:「多謝姨娘關心,已經痊癒了。現在已經不礙事了。」
桂姨娘卻攜了臨清的手,眼裡充滿了期待:「桂家外祖父還擔心著你。如果有可能,去看看他吧。他身子也不太好。」
臨清點了點頭,只是覺得桂姨娘的手心仿佛出了很多汗。
鍾姨娘臉帶譏誚,看了一眼桂姨娘,說道:「臨清啊,昨天晚上才接到了你要回來的信,一時間也來不及準備。若是缺了什麼,只管來找我。別不開口。」
臨清忙謝道:「多謝鍾姨娘,臨清記下了。」
「若是你有空,多來蘭院坐坐吧。」鍾姨娘就說了這麼一句,然後道,「太太今日不在,家裡還有事,那我先去了。」
桂姨娘也忙說道:「那我也先回去了。我那裡衣裳還裁了一半呢。」說著,她也匆匆地走了。
臨清瞬間就愣了:就這麼就走了?這兩人當真就是來自己這裡串門子的嗎?這太不是她們的作風了。她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們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興許,他們就是來串門子的呢。走吧,帶我逛逛園子。」傅三像是明白了她的想法一樣,拉著她起來,往外走去。
走到了湖邊上,臨清看著光禿禿的湖邊,說道:「錯過了挖鮮藕的時候。這爛荷葉根子也沒有一根了。」
傅三卻微笑著:「上次你把我約到了這裡來,到底是想說什麼啊?」
臨清有些意外地轉回頭去看他,問道:「什麼我把你約到這裡來?我什麼時候約你過來了?」
傅三的表情嚴肅了許多,說道:「就是上次你父親升官的時候。好似你看到你的二妹,就突然離開了,話還沒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