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演戲
「小心些,爺這幾日夜間也在嚷疼。大夫,您看看他的傷口是不是有什麼不妥。」臨清一邊跟在抬著傅三的擔架,一邊焦急地對著門口站著的大夫說道。
今天早上卯時的時候,林貴就已經來通知了傅三,說是宮裡派來的人已經到了城裡,天一亮就要過來。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臨清正在梳頭,聽了林貴的回報,她把頭上的釵環又取了下來。
傅三靠在床頭,看著她,眉微微地挑了挑:「怎麼,不打扮了嗎?我覺得你戴那支釵挺好看的。」
「你都受了傷,我還從京城趕了過來了。如果我還是打扮地好好的,這又怎麼讓人信服呢?」臨清的眼睛眨了眨。
傅三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地牽動了傷口,忍不住咳了起來。臨清連忙過去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說道:「有沒有事?是不是傷口又裂開了?」
傅三卻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地搖了搖頭,斷斷續續地說道:「傷口裂開了正好。只是委屈了你,千里迢迢趕過來陪我演戲,連一個漂亮的花兒也不敢戴。」
臨清的手一頓,沒料到他會說這樣的話,心裡突然有些慌亂,連忙站起來說道:「我沒事的。本就是不怎麼喜歡這些東西。再說了,我把自己的陪嫁鋪子也改成了胭脂鋪子,到時候想戴什麼還不是有什麼。」
「哦?清荷院裡面倒是有幾個婆子以前是專門擺弄那些的,回去以後,讓她們幫著你拾掇拾掇。」傅三的眉眼舒展了許多。
臨清回身去端了碗熬地很粘稠的粥過來,一勺一勺地給他餵著。傅三吃了幾口,就搖搖頭:「就是要病怏怏的才好。」
臨清一邊用手絹子給他擦著嘴角的殘屑,一邊說:「等他們一走,你就好好地養病。這樣下去,你的身子再好,也會被拖垮。祖母母親他們也會擔心的。」
「那你呢?」傅三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
臨清的臉突然泛起了一陣紅暈,就想站起來。傅三按住了她的手,輕聲道:「回答我。」
臨清的臉燒地更加厲害,輕輕地點點頭,然後就顧左右而言它:「天快亮了。我去叫林貴。」
傅三卻仍然握著她的手,半晌以後,他才緩緩地鬆開,說道:「晚上你給我準備一些吃的吧。餓一天實在還是有些受不了。」
臨清撲哧一笑,說道:「小的遵命!」
他們收拾了以後,就去了那個院子。同樣的,那些下人把傅三抬進去以後,就退了出來。臨清焦急地問大夫傅三的情況,急地都快哭了。
林貴帶著一行人進來了。臨清品那些人的穿著打扮,應該就是宮裡來的人了。果然,來的人見了臨清,就站在了一邊。林貴上前去打了一個千兒,行禮道:「奴才林貴給三少奶奶請安。」
臨清抬起頭來,看著幾人,有些疑惑地問道:「林貴,這幾位是?」
「回三少奶奶,這幾位是宮裡的大人和御醫。萬歲爺聽聞三少爺受了傷,特地派了這幾位大人來看三少爺。」林貴的聲音隱隱有些得意的感覺。
臨清聽了,表情卻有些怔,只是側開了身子,說道:「幾位大人請。」
「傅三夫人請。」為首的一個中年的男子回答道。臨清和傅三是皇上賜婚,同時按照傅三的官職,皇上也給了臨清一個誥命。
臨清的面上卻是沒有什麼喜色,吩咐了林貴幾聲,就轉身進了院子。
她進了內室,躺在床榻上的傅三聽地她的腳步聲,睜開眼看著她。臨清輕輕地點了頭,往外面望了一眼。傅三會意地眨眨眼。
外間已經響起了林貴的聲音,請幾位大人坐了。
然後就聽見了那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我等奉皇上之命,來看望傅將軍。皇上體恤傅將軍辛勞,特意派了太醫院兩位太醫來為傅將軍診治。」
林貴走了進來,把剛才那個人說的話對著臨清和傅三大聲地轉述了。臨清讓林貴帶他們進來,自己躲到了屏風後面。
幾個人進了來,那個中年男子的語氣有些關切地說道:「傅將軍,皇上特意派了兩位太醫來為您診治。您放心吧。」
臨清相信這兩位太醫來的目的,探聽虛實是主,如果真是有病,還是會治的。既然如此,皇上並不想要傅三的命。那傅三為什麼一定要裝這個病呢?是因為皇上怕傅家掌了兵權而心有疑竇嗎?臨清摸不准這君臣到底是怎麼想的。
負責給傅三診治的大夫把傅三的情況給那些人說了。接著,傅三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臣多謝皇上。」接著就聽到他劇烈地咳嗽聲。
臨清雖然知道他沒有那麼重,可是牽扯到了傷口,肯定還是會很疼的。想著想著,她的眼圈兒就紅了,眼淚竟然就滑了下來。可是她卻是沒有出聲,一直就這麼默默地流淚。
外面的聲音漸漸地平息了下去。應該是太醫在給傅三診治了。臨清的心都提了起來,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過關啊。
半晌以後,就聽見一個人說:「雖是離心臟還有少許的位置,可是卻是傷了肺,傅將軍還得好好調理才是啊。」
另一個人也說道:「傅將軍還請放寬心。微臣與杜太醫商量一些調理的方子。」
接著就是那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傅將軍還請好好地休息。」接著就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該自己上場了。臨清提著裙子從後門奔了出去,有些焦急地喊道:「幾位大人,請等一等。」
她的眼睛剛才使勁地揉了揉,應該還是紅的吧。跑地這麼快,頭髮應該也有些散亂了。臨清奔到了幾人的面前,有些擔心地說道:「幾位大人,我想問問,三爺到底怎麼樣了?」她的表情都快急哭了。
一個人開了口:「傅三夫人還請放寬心,傅將軍雖然看著兇險,但是沒有性命之憂的。只是要好好地調理一段時間就可。」
臨清的眼淚一串串地掉下來:「可是他這幾天又不吃又不喝的,根本咽不進去。連藥都是反覆熱幾次才能夠吃一點下去。身子再強的人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她眼角的餘光瞄到那幾個人互相地對視了一眼,自己就低著頭一直嚶嚶地哭著。
那位太醫又說道:「傅三夫人還請不要擔心。這吃不下藥,還有別的法子的。」
「我是個婦道人家,也不懂。皇上體恤三少爺,還派了各位大人來。林貴,好好地招待幾位大人。若是有什麼,還請各位大人一定不要瞞著我。」臨清的聲音到最後都有些哽咽了。
那些大人又寬慰了臨清幾句,就說是皇上還有命令,走了。臨清看著他們離開了以後,才用手絹子擦了擦眼淚,轉身進了傅三所在的房間。
傅三已經睜開了眼睛,看著臨清,眨了眨眼。
臨清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說道:「他們暫時離開了。想是有別的什麼事。」
傅三拉住了臨清的手,另一隻手輕輕撫過她的眼睛,戲謔地道:「難道他們在幾天,你就要當幾天的怨婦?眼睛哭腫了也難受的。」
臨清想了想,說道:「我就哭幾天,然後就假裝暈倒,躲著不出來了。」
傅三輕笑著,點了點頭,說道:「苦了你了。」
臨清覺得這樣下去又該變煽情的戲碼了,連忙站起來說道:「我去吩咐人給他們準備午膳了。」
「別忘了我的夜宵。」傅三遠遠地吩咐了一聲。
臨清的腳步頓了一頓,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傅三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為何,心突然放鬆了許多。臨清,好象和自己第一次遇見的時候不太一樣了,不過又說不上是什麼不同。有了她,自己這場病,大概就可以瞞過去了。只是非得這種方式才能表現自己的忠心嗎?他不禁淡淡地苦笑了起來。
結果臨清在過後幾日一直都是腫著眼睛的。傅三也硬扛著沒有吃藥。隔了幾天,臨清就真的「病倒了」,一直就在房間裡躺著。太醫抽空去看了臨清,給她開了一個安神的方子。
傅三的病漸漸的才有了些起色。那兩個太醫又千叮嚀萬囑咐了最早他們請的那個大夫,才回了京。
就在他們離京的那天,臨清的病就好了。她吩咐廚房去拾掇了很精緻的一桌飯菜,然後自己提著食籃去了那個院子。
傅三已經可以下地行走了。臨清扶著他坐下,問道:「今天換藥了嗎?」
「還沒有。大夫家裡有點事,先回去了。我餓死了。」傅三說著就去拿了筷子。
臨清忙把飯菜都給拿出來,在一旁伺候著他吃飯。傅三扯著她坐下,說道:「坐下,我最討厭什麼立規矩的了。對了,你在家裡,母親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為難。我走的時候,太后似乎玉體有恙,母親還在寺廟裡為太后祈福。」臨清回答著,「因著家裡事情沒人管,還讓我和二嫂幫著管了幾天。」
傅三點了點頭,繼續吃著飯。臨清看他時不時想去碰傷口,問道:「是癢嗎?」
「恩啊。說是一天必須一換。大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傷口在癒合了。」傅三咬牙道。
臨清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幫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