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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真相(三)

    李鶴軒猶豫再猶豫,終究還是沒有將這個問題直接提出來詢問太后,太后的意圖不明,根本就是借著他的手在查證什麼,李鶴軒心底不大信任太后。因此幾番緘默其口,李鶴軒倒是問起了另一件事,「太后,這幾日阿青似乎來往宮中很是頻繁?」

    太后倒不知李鶴軒提到阿青是什麼意思,不過她還是笑笑,「翼兒是個有孝心的人,知道哀家常年寂寞,所以總是讓阿青這孩子進宮裡陪著哀家,哀家心裡高興。對於阿青也很喜歡,他個性單純,比起我們這些人更容易滿足。有時候吃到一盤好吃的糕點,這孩子就開心不已,真真是傻氣,讓人又好氣又好笑。哀家在宮裡這麼些年,就沒有看見這麼澄澈乾淨的人,也難怪翼兒一直護著他,自己親生的孩子倒不怎麼疼,反而將這個外來的孩子疼到了心底去。」

    太后語氣輕鬆,難免又多說了幾句,「不得不說,這孩子和翼兒是真的有緣。應該是在翼兒十五歲大的時候,他前去丹陽行宮小住一陣,就剛好碰上正受眾人欺負的一個小孩,只有五歲,瘦骨嶙峋的怪可憐,翼兒便將他帶回了府里養著,一養就是十年。」

    李鶴軒遲疑問道:「太后可知道阿青還有什麼親人在世嗎?」

    迎著太后疑慮的目光,李鶴軒面不改色,「臣對於阿青的遭遇很是感慨,所以這才一問。如果阿青仍有親人在世,臣也可以幫著查一查。」  

    太后倒是沒有覺察出什麼不對勁,「這事哀家也不甚清楚,倒是聽聞翼兒說過,阿青是貧苦人家出身,父母雙亡,所以才會被行宮裡的一個老嬤嬤收養,在行宮之中暫住。」

    李鶴軒露出少許遺憾的表情。

    又說了會兒話,李鶴軒起真身告辭。太后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一陣沉思,半晌,她吩咐人去將親信啟嬤嬤叫來。

    太后目光幽深。「你去查一查,丹陽行宮裡可還有阿青的親人。」

    「太后怎麼突然想到這個?」

    太后揉著額角,「哀家有些心神不寧,再加上李鶴軒不可能無緣無故提起他,你去查一查哀家才放心。」

    啟嬤嬤聽後應聲下去了。

    李鶴軒從德陽宮出來,手心都浸上了冷汗。希望他的猜測不要太正確才好。李鶴軒一路沉吟著出宮,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親自去會一會這個李總管。楚太醫肯定知道真相,但是楚太醫一個消失了十年之久的人怎麼可能是那麼容易找到的呢?如今他只有去試試這個李總管的口風。

    這個李總管是當年伺候先皇的舊人,自從俞霆登基,他雖然不再如以前一般呼風喚雨倒也過得平安順遂,他在宮外有著一處宅院,李鶴軒前去造訪的時候,李總管也正好在。  

    將李鶴軒迎了進來,又端茶倒水地招待。

    李總管倒是並不意外,神情頗為鎮定。」李大人真是稀客啊,不知道造訪寒舍有何指教?「

    」本官最近正在調查一樁案子,其中有些事情的調查需要李總管的配合。「

    李總管皺眉。」前些時日陳大人幾次三番地前來盤問,如今李大人怎麼又來了?「

    」李總管莫惱,只是案子牽涉甚大,陳大人和本官也只是例行公事。「

    」罷了,李大人請說吧。「

    李鶴軒想了想,從舒妃捉賊講起,他一邊講一邊看李總管的反應,但是李總管畢竟是在宮中待過大半時光的老油條了,怎麼可能這般輕易地就露出痕跡。

    」聽說當時有位駱太醫,常常前往舒妃娘娘那裡把脈。不知道李總管可認識這個人?「

    李總管神色如常,只是多看了他兩眼。李鶴軒在想張太醫在臨死之前,用這樣一種秘密的方式寫下李總管的名字,多半李總管就是當年事情的知情者之一,但是為什麼獨獨寫了這一個人呢?而且他還將這條消息留給了張夫人。一定是因為這個人要特殊一些。

    」認識。「李總管倒也沒否認,基本上只要那時還在宮裡的人都或多或少與駱太醫有接觸,他並不需要說謊。  

    李鶴軒不動聲色,」駱太醫醫術聽說不大好,還治死了不少的宮人。「

    李總管皺眉,」誰胡說的,駱太醫可是當年宮中赫赫有名的神醫聖手。「

    」是嗎?「李鶴軒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當年駱太醫被滿門抄斬的緣由就是醫術不精,如今李總管卻說駱太醫醫術了得,這不是互相矛盾嗎?「

    李總管拿著茶盞的手一僵,眼神瞬間有些慌亂。望著李鶴軒咄咄逼人的目光,李總管將茶盞放在一旁。」再好的御醫也總有疏忽的時候。「

    」十幾年沒有疏忽,這下倒有疏忽了?「李鶴軒譏笑。

    李總管一時有些慌張,李鶴軒倒是趁熱打鐵,」這說明當年駱太醫用錯藥毒死舒妃之事分明另有蹊蹺!李總管,本官查過當年李總管就是在舒妃身邊當差,李總管不可能不知道當年實情。「

    李總管臉色難看。

    李鶴軒繼續,」駱太醫一門死的冤枉,還有後來的張太醫不也受到牽連而死嗎?張太醫在臨死之前獨獨寫下李總管的名字,莫不是李總管才是真正想要害死舒妃之人?「

    」你胡說!「李總管一下站起身來,兩眼陰沉地看著李鶴軒。

    」李大人,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李鶴軒渾然不懼,」本官自然知曉。本官確實在查駱太醫冤死一案,而本官從張太醫的家屬那裡得到一方絹布,絹布上面就是李總管的名字,此事不是與你有關還能是什麼?「

    李總管盯著李鶴軒半晌,迎著李鶴軒灼熱的視線,有些頹廢地坐下來。

    「李大人不是想知道為什麼嗎?好,我告訴大人,那是因為當初透露消息給張太醫去搭救駱太醫妻兒的就是我。」

    「什麼!」李鶴軒驚訝莫名。

    李總管望向他,神色寥落,「我提醒李大人一句,這件案子往深處查沒什麼好處。李大人若是此事罷手還來得及。」

    李鶴軒不假思索,「本官要知道真相。」

    李總管嘆口氣,「李大人都查到些了什麼?」

    李鶴軒謹慎地將自己查到的一些東西說了出來,順帶說了那個懷孕的女人。

    李總管聽完,「李大人不是查到那些相關的人證都死完了嗎?李大人知道我為什麼沒死嗎?因為當時我確實沒有前往永寧宮,我也不知道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所以才僥倖地撿回一條命。」

    李鶴軒眉頭皺的越發緊。李總管卻道:「你以為沒有親身經歷我便什麼都不知道嗎?不對,我雖然不知道那時候永寧宮裡面發生了什麼,但我在宮裡混了這麼多年,又怎麼可能什麼風聲都不知道呢?」  

    「當時舒妃宮裡鬧賊確實只是一個藉口,原因是舒妃聽到了一個消息。這個消息,就是那個在永寧宮裡有一個女人懷了孕。舒妃娘娘想要前去一探究竟,卻發現永寧宮周圍有侍衛守護者不讓進入,舒妃娘娘為了弄清楚,便弄出鬧賊一事帶人闖了進去。那群人里,駱太醫也在其中。」

    李總管望向李鶴軒,「你明白了嗎?當時舒妃娘娘出了永寧宮之後就神志不清,過了幾天人便走了。但是駱太醫再也沒有出來過。而我從舒妃娘娘出來的時候就預感到不妙,這才去通知了張太醫。」

    殺人滅口。李鶴軒渾身都冷。很明顯,駱太醫他們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所以那麼多人沒有一個人活下來。而動手的人,只可能是後來趕到的先皇。為了掩埋一個秘密,所以這些人都是犧牲者。

    李鶴軒嘴唇顫動幾下,還是一個字也沒說。駱太醫如果只是無端地牽連其中,那麼冤死他的人不是其他人,就是先皇。而如今他若是想要幫駱雲查明真相,還她父親一個清白,就只有一個辦法,將先皇拼命掩護的那件事情抖落出來,才能夠還給駱雲一個真相。

    李鶴軒頭疼不已。

    李總管嘆息道:「別查了,到此為止吧。先皇的名譽不容人毀壞,皇上也不會為了任何人去質疑先皇,後宮的事情也不能公之於天下。所以這件事,你再怎麼查都不會有結果,更有甚者,你會引來殺身之禍。」  

    「那個懷孕之人,我不妨告訴你,她就是如今的成太妃。」

    李鶴軒猛然抬頭,他渾身顫抖,手指都不受使喚了。李鶴軒近乎狼狽地逃出,他突然想起之前宮人對他說的一些話。她們說十年前一向受寵的黎公主發著高燒求了先皇三天三夜,後來前往邊境再也沒有回來。這個時間,這個時間不就是永寧宮之事以後嗎?

    李鶴軒兩眼變紅,為什麼這件事情會牽涉到俞昕?難道當年那個秘密也與俞昕有關嗎?甚至於,俞昕也受到了此事的牽連無聲無息地前往了邊境。頭一回,李鶴軒覺得真相會是那麼的不堪。

    俞啟澤來到寧妃宮裡請安,寧妃好些日子沒見俞啟澤,同他說了好些話。俞啟澤與寧妃閒聊了一會兒,想起了太后叮囑他的話,略想了想,問道:「母妃,你還記得十五年前成太妃遷去丹陽行宮居住的事情嗎?」

    寧妃手上一頓,「你今兒怎麼想起這件事來?」

    俞啟澤笑笑,「只是聽到有些宮人說起此事,有些好奇,母妃反正閒著無事,不如給孩兒講講好不好?」

    俞啟澤年紀越大,沉穩了不少,難得在她面前露出這樣的神態,寧妃熬不住他,便斷斷續續說了一些。

    「母妃當時也在丹陽行宮,與成太妃的關係不好嗎?」  

    「成太妃性子古怪,在丹陽行宮時一直都是深入簡出,連我都沒有見到幾面,又怎麼可能關係好呢。不過,有一次,我倒是留意到成太妃身旁的一個丫環捧著藥材去熬,當時看情那些藥材,我吃了一驚。是養胎的藥材。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成太妃沒有聲張,所以我也不敢往外傳。不過挺可惜的,成太妃後來流產,那個孩子就這麼沒了,而且這事,似乎先皇都不知道。」寧妃絮絮叨叨說著,絲毫沒有察覺到兒子不對勁的神態。寧妃是民間女子,從來都沒有宮中那些人那麼深厚的心思。

    俞啟澤聽完後,從母妃這裡離開。俞啟澤手心裡有著汗水,他苦笑一聲,「母妃,對不起。為了您的安危,我不得不這麼做。父皇對我們不在意,我們就得自己尋找出路。」

    俞啟澤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太后之後便退下了,太后望著他的背影,道:「五皇子倒是個明白人。」

    啟嬤嬤在旁笑道:「寧妃無依無靠的,這五皇子也只有靠著您呢。」

    「嗯,是個明白事的人。」

    俞啟澤走出德陽宮,望著遠方的太陽,一陣恍惚。他將冒著汗水的手掌緊握成拳,目光堅忍不屈。父皇,兒臣早晚要證明給你看,兒臣並不比二哥差。二哥可以做到的,兒臣可以做得更好。  

    他目光堅定,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因為自己的性子深沉,以後得到了俞昕多少的忌憚,可是最後的最後,他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好,即使是俞昕都不得不承認,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適合做一位興盛之主。

    太后宮裡的啟嬤嬤奉太后的命令這些年一直在追查行宮之事,如今已然找到了眉目。啟嬤嬤將人帶進來之後,太后便雷霆萬鈞地審問。原來此人名喚李寂,是十幾年前跟隨在先皇身邊的一名侍從,後來不知犯了什麼罪被流放苦寒之地。太后派人找了許多年才找到他。這個李寂對於先皇極為忠心,甚至救過先皇的性命,先皇自然也對他很是信任。有許多太后疑惑不解的事想必他能夠給出答案。

    李寂一家人都被流放,如今仰仗著太后的恩典可以免除罪行不必繼續受苦,李寂感恩戴德,一些他本不願說出的事情倒也為了家人和樂通通說了出來。

    「太后,當年成太妃在行宮懷孕,此事連先皇都是事後才知道的。」

    李寂全身顫抖,「成太妃一直隱瞞著,因為那個孩子」李寂一咬牙,閉上眼,「因為那個孩子根本不是先皇的孩子。」

    太后身體一歪,險些站立不住。她面容扭曲,一把將身旁的瓷瓶打碎。「什麼!她怎麼敢?她怎麼敢背棄他?」  

    太后的眼神仿佛能夠吃人。「說!繼續說!」

    「成太妃在行宮裡懷的那個孩子根本不是先皇的孩子!當時先皇並不知情,只是以為成太妃沒有將懷孕一事告訴他,從而導致了孩子流產。後來成太妃回到宮裡的兩年之後,先皇無意之中查到真相,原來,原來那個孩子並沒有死,他被人養在了行宮裡面。而且先皇滴血認親,那個孩子的血,和先皇的血並不相容。」

    「那個孩子呢?」

    李寂深吸口氣,「孩子,先皇大怒本來要處死那個孩子,卻在關鍵時刻改變了主意,然後讓人偷偷養著。」

    「他還活著?」

    「是。」

    李鶴軒回到李府時整個人就很消沉,駱雲和夏藝兩人特意來看他,李鶴軒卻不敢直視駱雲的眼睛。兩人離開之後,他一個人躺了很久,影衛意外地告訴他那位楚太醫已經找到了。

    李鶴軒猶豫再三,一個人去見了楚太醫。他的雙手緊握成拳,他要知道真相。

    「那個女人是成太妃,那時她已經有五個月的身孕了,因為胎相不穩,叫臣前去幫助養胎。成太妃本來是應該住在熙澤宮,可是卻被弄到了永寧宮,外邊有武功高強的侍衛把守,形同軟禁。大概是先皇不想要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才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囚在了那裡。」  

    「臣起先還覺得奇怪,後來卻意外地聽到先皇和成太妃爭執的聲音,那時臣才知道,這個孩子不是先皇的孩子,先皇是為了引出姦夫而故意讓成太妃與那人接觸,可是先皇沒有想到成太妃竟然會再次有孕。」

    李鶴軒整個人倒退了三四步,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

    「不過成太妃年紀大了,何況憂思太甚,再加上先皇親手殺了那個男人,成太妃傷心不已,那個孩子很是虛弱。雖然臣後來為了自保假死出宮,但也知道那個孩子怕是保不住。」

    李鶴軒手腳發涼,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是俞昕,俞昕她。

    不行,他要進宮。李鶴軒換了衣服匆匆地進宮。

    太后這裡正頭疼的厲害,她兩眼發紅,將德陽宮的東西全部砸了個稀爛。太后稍稍平復下來,就往乾寧宮而去,她要見俞霆。

    太后在乾寧宮本來是為了告訴俞霆真相,卻沒想到他竟然意外平靜。太后大鬧了一場,與俞霆爭執起來,甚至於還挨了太后一耳光。

    太后氣喘吁吁,語氣發狠,「哀家養的好兒子。「

    「這是先皇的意思。」

    太后根本不信,又吵鬧了一陣。最後咬牙切齒道:」那個孩子呢?行宮裡的那個孩子?「  

    俞霆不語。

    」你不告訴哀家,就以為哀家查不到嗎?「太后發狠道。她一直以來看不慣成太妃的做派,如今才知道根本就是在侮辱她!

    俞霆沉默了半晌。」是阿青。「

    什麼?太后倒退幾步,滿臉不敢置信。太后過來再一次打了俞霆一巴掌,這次毫不留情。」哀家疼了這麼多年的孩子,竟然就是那個賤人的孽種!你真是哀家的好兒子,隱瞞了哀家這麼些年!「

    太后發狠離開,俞霆原地站了好半晌,一把將御桌給掀翻了,所有奏摺倒了一地。俞霆強忍著,卻沒有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滿地狼藉,俞霆卻想起先皇去世的時候,他跪在他身邊,看著他凌厲的眼,聽著他一字一句。

    」若要制衡俞昕,就要留著他,明白嗎?好好留著。「

    俞霆閉上眼。先皇將這個把柄交給了他,而他將這個把柄交給了翼兒。他和先皇真是很像呢。

    那人走了過來,扶住俞霆搖晃的身體。

    」她們都會很朕,對嗎?「

    」您沒得選。「

    俞霆吸氣,冷漠地笑,」原來這也是理由。「  

    他的母后會恨他,那她呢?曾經的曾經,他也曾寵溺著的那個驕傲女孩。

    與其他地方相反,熙澤宮這裡卻是意外的平和安寧。

    所有下人都出去了,院子裡面只剩下成太妃和賀清流。

    成太妃臥在躺椅上,望著天上雲捲雲舒,容顏蒼老,風華不再。「賀清流,你還記得他的名字嗎?好多年了,好多年了,沒有一個人向我提到過這個名字。」

    賀清流冷漠道:「我不想提到他,如果不是他,您就不會下山,也就不會流落到晉國。」

    「是嗎?」成太妃喃喃道,「可是,我還是無法怪他,甚至,這些年了,每次午夜夢回,我總是記著他的樣子。可恨的,可惱的,可怒的。每一幕,我都記得清楚。」

    賀清流是真的皺眉。

    成太妃懶懶地望著天空,眼神虛浮。「他是一個懦弱的人,不敢和任何人爭奪,我和他相識更早,他卻因為害怕而讓先皇將我搶了去。你知道嗎?我有多恨,可是他強占了我還讓我懷了孕。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想過殺死這個孩子,我喝了墮胎的藥,卻在喝到一半的時候被先皇發現了。若是旁的孩子,怕是早就死了。可是她竟然還在,竟然還在。後來他強迫我生下了她,取名昕。你知道昕是什麼意思嘛?是初晨的太陽升起的意思。是不是很可笑?一個不被親生父母喜愛的孩子卻有著這樣一個美好的名字。多麼諷刺!」  

    」我有多恨先皇,就有多麼的恨她!剛剛在宮裡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麼的絕望!近乎瘋狂的我,天天折磨著一個小小的孩子,我總是冷眼看著,看著她怎麼還不去死。可是,她不僅沒有死,還越髮長大了,長到眉眼依稀,讓人見了就喜歡。整個熙澤宮的人沒有不喜歡她的,可是我見了,卻更恨更厭。直到五歲的時候,被先皇給接出去養著,我也就當沒了這個孽障。你知道嗎?外面傳來先皇有多麼多麼疼愛她,你知道我每次聽了是多麼的噁心嗎?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他的那份心思嗎?不過是在利用她罷了,偏偏我有幾回偶爾見她時都能看見她臉上真摯的笑意,小小的,極為神氣,粉雕玉琢的樣子,像個雪人。她越是笑,我心裡越發冷笑。等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她或許再也笑不出來,我甚至有些想更快的看見那天的到來。「

    」我的消息失蹤多年,你們輾轉各國找著我,卻不知道當初的我就不想讓你們找到,發生了這種事之後我更不想。「

    賀清流臉上一大片陰影。」所以您用從師傅那裡學來的八卦之法干預了師傅的卦象。「

    」你知道嗎?我就這樣行屍走肉地活了許久,甚至想要了解我的性命。可是,在行宮的那裡,我竟然意外地再次遇上。他。他這些年流亡各國,並沒有再遇上另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子,你知道嗎?我重新燃起了信心,我隱瞞了所有的事,與他重新相好。我懷上孩子的那天,很高興地去告訴他,他卻冷冷地看著我,將我隱瞞著的事情一一說出。他再次拋棄了我,我恨他,卻怎麼也舍不掉這個孩子,我將他生了下來,卻不知道怎麼面對他。我害怕先皇查到他,對他不利,狠心地將他扔給行宮裡的一個嬤嬤照顧,自己則負氣地回到宮中。「  

    」直到五年之後,李芳終於找到了我。那個時候我剛失去孩子剛失去我的愛人,我發了瘋想要殺他,可是他卻用阿青威脅我。我不是個好母親,那個時候才恍然想起那個被自己丟棄的孩子。我絕望了,想要自殺,卻被李芳攔住。我和先皇大吵了起來,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包括我們一族的秘密。而才九歲的俞昕卻剛好偷聽到了。我恨著先皇,看到她痛苦的樣子只覺得痛快異常,甚至帶著一種報復的心情看著先皇臉上的震驚。我知道,先皇一直隱忍著我甚至不惜隱瞞下所有事情的原因,就是為了她,為了她將來能夠忠心效忠皇室。俞昕知道了真相卻還想保住所有人,她竟然私下裡去找了李芳,讓她將一身的蝕日決過渡到她的身上。這世上唯有我族之人才能夠將蝕日決化為己用,而且必須是女子。蝕日決過於霸道,需要以陰柔之氣相輔相成。俞昕前往了邊境,就是為了保住我的命。我當時恨她極深,根本不想要見她,直到李芳傳來消息,我才知道這條命竟然是靠了這個女兒保住的。後來我才知道就連阿青的性命也是她苦苦保了下來。我好不容易有了阿青這個指望,先皇卻將阿青帶走。從此,我便再沒了他的音訊。直到前些日子俞昕告訴我孩子的下落,這些年來的仇恨我才真正放下。人死燈滅,我甚至連怨恨的人都已經找不到了。「

    賀清流閉上眼,「別說了。」

    

    成太妃仰頭望著天空,伸出乾枯的手映在藍天之下,她直直地發起呆來。

    俞霆用手帕擦著嘴角的血。

    「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先皇將靈族的秘密告訴朕的時候,你知道朕什麼反應嗎?朕吃驚之外,竟然很高興。靈族出,天下一統。這是古書上面的記載。雖然這個聽起來很玄乎,但是百年前統一天下的那位君主,就是靈族的出身。聽說當時孩子出世之時霞光滿空,異象頻頻。儘管只是個傳說,但也足夠讓先皇激動不已。」

    那人在旁伺候著,一句話也沒說。

    「先皇想利用俞昕的身份,而朕也想要利用。」俞霆咳嗽兩聲,身體越發虛弱。

    他目光閃爍,嘴角嘲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為什麼?」李鶴軒赤紅著眼闖了進來。賀清流皺眉,他竟然失態到連李鶴軒的靠近都沒有察覺到。李鶴軒直直走到成太妃面前,神情冰冷。「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她?」李鶴軒覺得自己在心口在滴血,他放在心底的人卻被他人這樣作踐,他忍不住怒意,更忍不住恨意。他沒恨過誰,連俞翼都不曾。可是,他好恨面前的這個女人,好恨先皇,很她們這麼踐踏他心底的那個人。她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賀清流還來不及皺眉,卻見另一個人闖了進來,他直直地站在原地,死死看著成太妃。

    成太妃直到看到他,才一下子坐了起來,聲音都不自覺地柔軟了。「阿青。」

    阿青卻沒有去看她,而是對著身後緩步走來的那人說著,「是真的嗎?殿下,這是真的嗎?」

    俞翼的臉在一片陰影之下。

    阿青伸出手拽住他,「殿下,你說啊,只要是你說的,無論什麼,阿青都相信。」

    成太妃僵硬在原處,她的孩子,她如今唯一牽掛的人,在乎的卻不是她這個生母。她雖然安慰過自己好多次,卻在見到這種場景的時候忍不住傷心難過。

    俞翼直直看向他,點了點頭,沒說一個字。阿青的手緩緩鬆開,他表情僵硬,似乎想笑又似乎笑不出來。他的眼眶都濕潤了,「我不信!」阿青喊出這一聲,便往外跑了出去。

    俞翼趕忙叫人跟上他,自己卻沒走。因為,他的目的還沒有達成。

    成太妃想要去追,去突然發現自己沒有這個資格。這些年,她究竟在做什麼。

    俞翼直直走到雙眼赤紅的李鶴軒面前,「李大人,你不是在查駱雲的案子嗎?如今真相大白,你難道不該結案嗎?」李鶴軒望著他,咬牙切齒,「殿下便是要靠這樣惡毒的手段打擊俞昕?」  

    俞翼搖頭,神色不解道:「難道這些事情都不是真的嗎?難道是本宮造成的嗎?你說,若是晉國之人都知道俞昕有這樣一個生母,你說他們還會這麼擁戴她嗎?甚至於,俞昕是不是皇族血脈呢?如果不是,你說晉國百姓們還會支持她嗎?邊境將領乃至於長威軍,還會支持一個冒充皇族血脈的人嗎?」

    這是要讓俞昕身敗名裂,有什麼比這個更能打擊威望極高的功臣俞昕呢?

    李鶴軒深吸口氣,「你敢!」

    俞翼負著手,「本宮有什麼不敢的,李鶴軒,別忘了,這些證據還是你找出來的呢。」

    李鶴軒忍著滔天的怒氣,「若是你敢這麼做,即使舍了這條命,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俞翼垂下眼,「看來李大人是不願意配合本宮了。」李鶴軒眉眼冷漠,爭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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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真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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