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真相（一）
此時此刻，方玹正抱著酒壺在酒樓酩酊大醉，蕭劍塵的屍體已經下葬多日，而自從那日起，方玹就開始流連酒肆，大醉不已。
方玹拿著個酒壺大灌入口，眼中迷濛。翠雨找到她的時候，擔憂不已，但方玹沒有管她，聲音冷淡。
「你來了，我的好母親是不是也不遠了？」
翠雨還沒有開口。就從外面走進一個美艷婦人，大概四十來歲的樣子。她直直走到方玹的面前才停住腳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方玹醉眼微醺，又喝了一口。「母親這是做什麼？來興師問罪的嗎？」
圓潤如珠的聲音。「就為了一個影衛？」
方玹閉眼，再次灌了一大口，她抱著一個酒壺，望著星空。
「母親，你說，是不是我低調慣了，才讓這天下都忘了方家的存在。」
「白玉為堂，富甲天下，可是到了最後，卻連一個人都保不住。」方玹喝了幾口，懶懶地站起。
「如今天下大亂，各方騷動，我們與其靜觀其變，倒不如主動出擊。」方玹搖著酒壺，「母親，可敢與我賭上一次，用這潑天富貴換取百世榮光？」
靜默許久。「你才是方家的家主，你想要如何做，便如何做吧。」
方玹眼中泛起淡漠的笑。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俞昕還在邊境，晉國都城就開始醞釀起一場巨大風暴，要將所有人捲入其中。
皇宮之內，俞霆的身體越發不好，時常咳出血來。但是這一切經過精心掩飾，沒有一人知曉。
俞霆咳嗽著，問著身旁的那人。「查到了嗎？」
那人手上端著熱騰騰的藥，他將藥碗端到俞霆面前。俞霆皺眉，還是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真苦，這苦啊，還是得自己咽著。」
那人不語。
俞霆接過帕子擦嘴，頭也不抬地問。「是他嗎？」
那人低首。「皇上身體不佳，何必再操心這些事呢。他們再怎麼斗，想必也翻不過您去。」
俞霆聲音加重。「你且實話實說。」
沉默半晌。「是二皇子在後面操縱一切，不過二皇子最近因為雲妃之事避嫌，倒是沒有親自插手，而是通過德陽宮的宮女將消息傳到了太后耳中。您是知道太后與成太妃的過節的，太后當年便疑惑不解，如今聞風而動，看來是想要將事情查個明白。而引導李大人的人就是受到太后之令。」
俞霆猛地咳嗽起來。「翼兒倒是下的一手好棋。」他面容不辨喜怒，「你說，當年朕將阿青帶到他身邊撫養究竟是對是錯？」
他眼神晦澀，「罷了，朕偏心兒子是人之常情，當年朕親自將這個把柄交到翼兒手上的時候，便該會想到今日。」俞霆咳嗽兩聲，眼神陰沉，「讓他鬧吧，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會做出些什麼事。」
那人拍著他的後背幫他順著氣，並不言語。
俞霆好了些，才隨意問著，「李鶴軒是怎麼查到這件事的，知道了嗎？」
那人臉色竟然有些沉重。「還沒有線索，只是，李鶴軒身邊似乎有一股不小的力量在暗中保護，是不是要老奴繼續查下去。」
俞霆搖頭，「不必了，將來，無論是誰繼承大統，李鶴軒都是朕看重的肱骨之臣，絕不可以在這裡給折了。這樣也好，倒不必朕再費心。」
俞霆站起身來，四下走走。好半晌，他抬頭問道：「你跟在先皇身邊那麼久，照顧景王也有不少時間。你說說看，若是這件事真的捅出來，景王她，會謀逆嗎？」最後的聲音幾近於無。
那人神色不變。「老奴不知。」
俞霆倒是笑了。「你不知，這話倒有幾分真的。」俞霆望著窗外，神情悠遠，「朕也不知。」
「甚至於，朕如今，已經再也控制不住景王。皇后害死水木雲，一是想要增加朕的猜疑之心，二是想要景王死在邊境，替翼兒除去大患。可是她萬萬想不到，景王竟然打了勝仗，威望如日中天，反而成為翼兒的心頭大患。」俞霆揉著額角，「景王若反，連朕都不一定控制得住局面，到時候晉國大亂，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俞霆煩心不已，眉頭緊鎖，「你說，朕這麼做究竟對嗎？朕究竟該不該用晉國的存亡來鍛鍊出一位天下之主？」
那人一直靜默，半晌方道：「先皇曾經說過，若天下有變，晉國不能逆流而上，便只能任人宰割。」
俞霆嘆氣。「先皇睿智，目光比朕長遠。」俞霆慢慢堅定下來，他望向遠方的天，天高水長，「晉國需要的，是一位天下之主。」
「而朕，只能等著結果。」
二皇子府中，俞翼正在書房看書，陽光正好，斜斜地映在他的身上。阿青抱著長劍進來，一臉不高興。
俞翼放下書，「怎麼了？」
「殿下，您最近怎麼總是讓我往宮裡跑？」
「怎麼了？」
「我不喜歡那個地方，裡面有股陰寒之氣，讓人很不舒服。」阿青的性子單純，比起一般人更為敏感。俞翼知道他不喜歡，若是平日裡定不會為難於他，但是這次。俞翼垂下眼，掩下眼中的愧疚之意。
「太后一向喜歡你，你多陪著五弟去請請安，也替我敬敬孝道。」
阿青直直望著他，突然問道：「殿下是不是在難過？」
俞翼一怔，「為什麼這麼問？」
阿青皺著鼻子。「直覺。」阿青走到俞翼身旁坐下，「殿下為什麼難過？是因為皇后娘娘嗎？皇后娘娘挺好的，阿青偷偷去看過她，帶了好多殿下的東西，皇后娘娘立馬就高興了。」
俞翼看著阿青，想起來是自己將他養成了這樣一個單純簡單的性子，一時竟不知是好還是壞。
俞翼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不說這個了，你抱著一把劍做什麼？」
阿青興高采烈，眉飛色舞，「殿下好久都沒和阿青交手了。」
俞翼看他高興，倒也沒有拒絕，拿了劍與阿青到達外邊比試起來。
兩人身手都是不俗，一時間雪花飛舞，劍氣縱橫，兩人一番交手下來，阿青竟勝了半招。
雪花飄落在阿青的身上，阿青被風雪所蓋，少年聲音清越，「殿下，我贏了你哦！」
俞翼恍惚地看著他，竟然不自覺地伸出手，一片雪花飄落他的掌心瞬間化成虛無。阿青拿著劍，快要為風雪淹沒。俞翼嘴唇動了動。阿青，若是有朝一日，你知道了真相可會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