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營救
齊昭在客棧之中猛然驚醒，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還是平復不下心中的躁動。他獨自一個人在黑夜之中靜靜地坐著，頭有些發昏，已經多少年了，怎麼這個時候夢見了以往的那些事情，那些鮮血仿佛還停留在眼前一般鮮紅，讓人頭暈目眩。
齊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空黑暗的仿佛能滴出墨來，外面是一片靜悄悄的樓房，他起身下了床，打開房門沿著樓梯走下了客棧。
今夜，月黑風高，註定又是一個無眠之夜。
吏部侍郎楚春潔府中，楚春潔正在書房中看著文書，突然下人來報說是有一名年輕公子深夜前來拜訪。
楚春潔面露疑惑，問道：「他說什麼了嗎？」
下人回道：「他自稱姓齊，說是認識大人。」
楚春潔面色猶疑地想了想，還是沒想起來是什麼人認識自己，姓齊？他眼珠轉動，突然凝滯了下來，莫不是。他突然站起身來，腦中有些猜測。
他在房中徘徊了一兩圈，才朝著屋外走去。來到院門口，院門打開，看情外面的人，楚春潔訝然。
「楚大人，別來無恙。」
楚春潔有些震驚，震驚之餘則是在思考著此人深夜拜訪究竟有著什麼目的。
「楚大人不請我進去嗎？這樣子被旁人看到可不好。」
楚春潔帶著皺紋的臉笑了起來，他側開身體，「哪裡的話，請進。」
院門緩緩關閉，黑夜仍在繼續。
廳堂之中兩人坐下，下人沏了熱茶端上來然後又悄然地退下去。
楚春潔暗自打量著不遠處坐著的人，一時間恍惚不已，面前的人和當年的那人實在是差別太大，若不是他知道一些他當年的秘事，他都不敢肯定面前的人就是當年的齊昭。當年的齊昭渾身都仿佛充滿著活力，充滿著意氣風發，充滿著少年人的勇敢和朝氣，而如今的他，容顏冰冷宛如千年化不去的寒冰，面色蒼白似乎由來已久，一身白衣更加襯出他面容俊逸氣質出塵，他整個人坐在那裡極為安靜，仿佛不帶有一絲一毫人間煙火之氣。
「這般多年昭公子都不曾露面，如今來到老夫的府上不知道是為了何事？」
齊昭低垂著眼，語氣淡淡，「齊昭的來意，楚大人應該明白。」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早年齊家曾幫扶過大人，四叔甚至還救過楚大人的性命，這些楚大人應該還記得吧？」
齊昭冷淡的眼睛看向他，楚春潔不知為何渾身一股寒意湧上，楚春潔壓下心中的驚恐，沉痛道：「齊將軍的大恩我怎麼敢忘記，當年我被先皇下打入牢獄，是朋友多方輾轉求到了齊將軍面前，齊將軍在先皇面前替我求情我才倖免於難，這份大恩如何敢忘？七年前的事情，我知道的時候也甚為悲痛，齊家滿門被斬雖非我願，但是當時的情形根本就沒有緩和的餘地，老夫我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他面容悲痛，看向齊昭，「如今得見昭公子無恙，老夫實在是慚愧啊！當年的慘案我幫不到一二，如今昭公子有什麼吩咐但說無妨。老夫能夠做到的絕不含糊。」
齊昭直直地盯著他，那眼冷然徹骨，仿佛要看入一個人的靈魂之中。
齊昭緩緩收回目光，他低垂著眼，「三日之後齊容等人會被大理寺卿徐大人斬首示眾，這件事想必楚大人比我清楚。「
楚春潔沉重地點點頭，」萬萬沒想到齊將軍的骨肉竟然還活在世上。「他沉默良久問道：」昭公子預備怎麼辦？「
齊昭語氣沉靜，」我孤身一人進京，無所依憑，此事還要楚大人作主。「
楚春潔眼睛微微閃動，沉吟道：」昭公子急切的心情老夫明白，只是此事還是要緩緩圖之，才是最為穩妥的做法。如今事情已經鬧到了朝廷，文武百官有哪個不知道此事？況且皇上在朝堂上動怒，下面的人誰不是遵照聖意辦事，怕是沒有多少人肯站在昭公子這邊。「
齊昭垂下眼，神色有些暗淡，眼底卻划過一抹冷意，」那麼依楚大人的看法，如今該當如何是好呢？「
楚春潔沉思道：」不如這樣，昭公子暫且居住在老夫的府上，等老夫去聯繫一些齊將軍的舊識，到時候商量出一個對策來再告訴昭公子可好？「
齊昭點點頭，楚春潔放下心來，」既如此，我派人送昭公子去客房休息。「
齊昭站起身來，突然道：」多年未曾相見，楚大人隨我一起出去走走如何？「
楚春潔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向外面走去。
皓月當空，黑夜之中漫步是件極為愜意的事情。
齊昭靜靜地凝視著天空的月亮，月光如洗，傾瀉他一身白衣，恍然之間只覺得多年之前的月亮與多年之後的月亮又有什麼差別呢？
變化的從來都不是月亮。
他斂下眸，看著路邊斑駁的光影，神情略微有些清冷。
」楚大人還記得以前在做官時留下的那本帳冊嗎？「
楚春潔心中一凜，臉色晦澀難辨，他苦澀道：」那都是以前乾的糊塗事，幸好是在昭公子的手中，否則老夫還不知道怎麼擔心呢！「
齊昭輕輕一笑，笑容蒼白，在月光的籠罩下竟是美的驚心動魄。那種美很乾淨，沒有摻和絲毫的雜質，他的笑容蒼白而柔和，極輕又極淡，仿佛天鵝的羽毛輕輕划過心間。
」帳冊對我而言無足輕重，只是此時並沒有放在我身上，楚大人是我信任之人，改日我將帳冊親自交予楚大人。不過齊昭有幾個問題想向楚大人討教。「
楚春潔放下心來，滿是皺紋的面容上露出笑容，」昭公子但問無妨。「
齊昭慢慢走著，」七年前，齊家叛亂的消息傳入京都，京中但凡與齊家有所交情之人莫不內心惶惶，唯恐牽連到自己，當時唯有楚大人為齊家求情，甚至還因此受到斥責。後來人們都稱讚楚大人是重情重義之人。「
楚春潔神色沉重，」這點綿薄之力終究是什麼也改變不了，昭公子這麼說倒是讓老夫感到羞愧。「
齊昭抬頭看看天空清冷的月亮，突然停下腳步，低低笑了起來，」楚大人，表面上為齊家求情搏得一個好名聲，在暗地裡卻中傷齊家謀求一身富貴，就這一點，楚大人感到羞愧實在是人之常情。「
楚春潔同樣停下腳步，猛然側身看向他。齊昭站在月光之下，長身挺拔，衣袂翩飛。他容顏勝雪，眉目冷然，仿佛能夠凍結世上一切之物。
楚春潔臉色變化不定，他深吸口氣，」你，你都知道了？「
楚春潔眼神陰沉，」齊昭，我本好心留你一命，只要你將帳本交出我便放你離開，奈何你竟然自取滅亡，這可不要怪我不念昔日之情。「
齊昭靜靜看著他，」楚大人，你還真是虛偽呢！如果不是忌憚著我手中的帳冊，你怕是早就將我交到皇上面前邀功去了吧！「
楚春潔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你找死！你不要忘了這是在誰的府中，容不得你在這裡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