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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交戰(六)

    烏國

    烏王一把將案桌上面的筆墨紙硯掃落在地。

    他眼睛仿若充血,死死盯著跪在前方稟報的侍衛。他咬牙切齒,「你再說一遍!」

    氣氛凝滯到了極點。侍衛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啟稟王上,前方八百里加急。啟國太子率領十萬大軍兵臨城下,三天之內連拔三城,邊關告急!」

    「怎麼會這麼快?」烏王簡直不敢置信。

    那名侍衛低頭,承受著烏王的無聲怒火。

    這裡正在僵持之時,外邊傳來一陣吵雜之聲。一人身著官服橫衝直撞地闖了進來。

    「蘇季川!」

    蘇季川神色嚴肅,一撩官袍跪在烏王的面前。他渾然不懼,「王上,邊關的消息想必王上都聽說了。戰事緊急,不容拖延!程老將軍不在邊境鎮守,應該立刻派將領帥兵前去前線!」

    烏王眼中怒火升騰,咬牙切齒。

    「朕難道不知道嗎?還需要你一個小小的翰林學士來教?」

    一旁的太監宮女們都匍匐在地上,不敢作聲,心裡卻暗暗發苦,沒想到這個時候這個小祖宗還敢來觸王上的眉頭。這樣的橫衝直撞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蘇季川進入翰林院,這樣的情形便每幾日上演一次。可是,如今顯然不是這小祖宗來鬧騰的時候啊!  

    蘇季川仿佛根本感覺不到烏王的怒氣,神情反而越發嚴肅。

    「王上,自從啟國太子上位之後,啟軍日夜操練越發兇悍,而烏國士兵卻疏於訓練,所以才會一戰而潰不成軍。更何況慕容太子早已經威名天下,很多將士一聽到啟軍攻來還沒有開戰便已經臨陣脫逃。此次慕容太子來勢洶洶,必定不會輕易罷休,若是派遣普通將領前去,怕是我國會陷入危機。慕容太子手下大將公孫瓚勇猛異常,就是因為他親自上陣我軍才會敗得如此之快。王上,慕容太子謀略無雙,再加上公孫瓚這位老將,不能等閒視之啊!」

    烏王的臉色明顯因為蘇季川的話變得越發難看,此時他倒也想不到治他擅闖之罪了。

    」那你說怎麼辦?「烏王明顯也慌了。

    蘇季川眼神冷靜極了。

    」我國內能夠和公孫瓚抗衡的將軍根本沒有,只有程華將軍還在,才有一拼之力。所以,臣建議王上立馬召程華將軍回國!「

    烏王立馬反對。」不行!晉國眼看就要堅持不住,若是此時將程華撤回來,之前的努力豈不是功虧一簣。何況朕的兩個皇子都在晉國被害,朕怎麼能夠吞下這口氣!「烏王捂住胸口,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蘇季川臉色大變,連忙上前扶住他。  

    烏王面色扭曲。」墨淵,墨淵,他是朕寄予厚望的儲君人選啊!朕的江山還要交付給他,他卻就這般死了,死在了晉國!朕心中有多痛,你們全都不知道!「烏王將蘇季川一把推倒,蘇季川摔倒在地,看著烏王冷冽的眼神。

    烏王一手擦去嘴邊的鮮血,面容冷漠。」程華絕不可撤!傾全國之力,朕要為朕的兒子報仇!「

    蘇季川大駭,跪在地上。「王上不可!我國的實力根本不能跟啟國相抗,如今若是不將程華將軍召回,烏國將會面臨滅頂之災啊!王上不只是五皇子的父親,還是烏國的君主,烏國所有人的支柱啊!王上不能因為一人之安危而棄烏國上上下下於不顧!」

    烏王唇色發白。

    「蘇季川,這是朕最後一次縱容你!滾回你的翰林院去,這件事用不著你管!」

    蘇季川面色慘澹,神情卻執拗到極點。他一字一句。

    「王上若是執意要為五皇子報仇,臣又能如何!王上就算是要了臣的腦袋,怕是也不會改變主意!既然如此,臣再堅持又有什麼用!只是有一件事,臣懇請王上成全!」

    烏王胸口起伏著,沒發一言。

    「臣要帶兵抗衡啟國大軍!」  

    烏王胸口越發痛。「你帶兵?連一隻雞都不敢殺的人還想著去前線打仗?」

    蘇季川抿唇。「臣可以!」

    蘇季川抬頭,「只有臣才可以對抗慕容太子!」

    烏王顯然心情煩躁,根本不欲再和他糾纏。「把他拉下去!」

    幾名侍從架起蘇季川就走。

    「王上,王上!」傳來蘇季川悽厲的喊叫聲。

    烏王雙手撐在案桌上,眼神暗沉。他再次吐出一口鮮血來!

    他死死撐著。

    外面傳來通報聲。「肅親王、李大人、楊將軍求見!」

    烏王讓人收拾了血跡,才恢復平常。

    「讓他們進來!」

    烏國之外,十萬大軍駐紮的營地。

    慕容東辰站在山坡之上遙望著烏國的都城,他負手而立,面容威嚴而冷漠,他長眉似劍,鼻若鷹鉤。長風吹來,黑色長袍獵獵作響。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他身上的君王威儀已經越發明顯,讓人望而生畏。

    風清揚從遠處趕來,走到他的身邊。此次對於烏國的用兵,太子明顯很是重視,不僅親自前來,還讓公孫瓚為將,要知道國內雖然沒了儲翟靜和齊恆的威脅,但是公孫瓚留在朝中明顯可以鎮壓不少心懷詭計的人,但是太子還是將公孫瓚也帶來了,還有自己。  

    風清揚是以軍師的身份前來,他明白太子這是打算正面任用他了,只是他在表面上看來還沒有任何功績,所以才會讓他當這個軍師混些功績。當然風清揚也並沒有真的去混功勞,該他做的事他也沒有絲毫懈怠,甚至不該他做的事他也做了不少。他已經習慣了什麼事情都要從大局著想,很多時候太子還沒有吩咐他就已經提前為太子考慮到並且付出行動。風清揚蟄伏多年,一直在陰影之下行走,早已經使得他做任何事都不動聲色。他很少會有劇烈的感情波動,但是這些時日跟隨在慕容東辰身邊,卻是少有的舒心暢意,太子的一舉一動他都能很好的配合從而做出最為妥當的安排,每每他一個眼神他都知道該做些什麼,風清揚知道是自己的習慣所致,但是一時也改不過來,他知道不該這樣去窺探一個霸道威嚴的君主,他曾經收斂過,但他沒想到太子會在不動聲色之中放任他,不動聲色之中給予他一份特殊的信任。

    當風清揚明白過來之時,一顆平靜好久的心漸漸動搖。這份君臣之間的默契和信任,讓他動容。

    風清揚一襲青色衣袍,眉眼清淡。

    還是慕容東辰先開口。「清揚,此戰你怎麼看?」

    風清揚沉吟片刻,說出心中的想法。「烏國沒了程華老將軍,根本沒有厲害的將領,太子親率大軍攻打,再加上有公孫將軍助陣,想必不會遇到什麼抵抗。只是,如果程華放棄攻打晉國轉而支援烏國,太子想要拿下烏國可能會有些意外。」  

    「你是想說孤會失敗?」慕容東辰直接說出他隱藏的意思。

    風清揚沉默。「太子,臣不明白。」

    慕容東辰沒有說話。

    風清揚繼續。「恕臣直言,太子若真是想要拿下烏國,為什麼不等烏國和晉國大戰之後元氣大傷再出兵攻打烏國,到那個時候豈不是輕而易舉。太子頻繁用兵,此時正好趁著各國大戰修養生息,然後積蓄力量再謀奪天下。」

    風清揚望向他寬闊結實的後背,「臣不明白,為什麼要選擇現在?」

    慕容東辰緩緩道:「此時正值戰亂,總不能看著他們開疆擴土,而孤王什麼都不做吧。既然天下已亂,孤王不妨讓它更亂一些。渾水才能摸魚,這個道理清揚不會不懂。」

    「可是臣還是認為太子此時應該袖手旁觀。」

    他語氣固執,慕容東辰倒沒有生氣,不得不說這段時間他對於風清流多有耐心。

    「休養?清揚可知道明國的實力還在晉國之上,與啟國的實力相差無幾,若是讓明國消滅了心腹之患晉國,到時候誰還能控制得住明國的野心?到時候孤便是第一個要頭疼的。」

    風清流細思,突然道:「太子是在幫助晉國?」  

    慕容東辰眼神深不可測。

    「不算幫。只是天下還不能這麼快出現第二個越國。而且孤剛剛滅掉越國,明王便想要當下一個孤,你說他的挑釁孤管不管?再說孤總不能坐看他們得利吧,晉國那裡已經夠亂,孤就算插上一手也撈不到很多好處。孤倒不如趁此機會攻打烏國,這裡所得的城池那可是實打實的好處,而且不必將好處分成幾塊去養一些餵不飽的狼。孤這邊攻打晉國,程華必定放棄攻打晉國返回。面對一個明國,晉國還不至於輸。晉國有俞昕在,必定會和明國死拼,到時候明國和晉國兩敗俱傷,都不會再是孤的對手。而烏國這邊,程華即使及時趕了回來,也是疲憊之師,不會是孤的對手。但是孤並沒有打算將啟國的兵力全部消耗在這裡,正如你所說啟國現在需要休養生息,等程華到達,孤便罷兵,再要求烏國割讓邊境五城求和。如此,孤不費多少兵力,既能夠占得最大利益,又能夠消耗諸國的力量。何樂而不為呢?」

    風清揚震驚。

    「太子思慮縝密,臣,萬萬不及!」

    風清揚心悅誠服,他突然想到了當日年僅十五歲的太子找到他的時候。當時的太子對他說的一席話觸動了他,於是他不惜隱藏陰影黑暗之中效忠於他。

    「先生,我想要這天下,求先生助我一臂之力!他日事成,我必讓先生揚名天下!」  

    風清揚隱居已久,並不輕易動心。他大他十來歲,只是淡淡地凝視著他。

    「名揚天下?就憑你?就憑一個什麼都沒有的落魄皇子?」

    十五歲的少年,沒有受到任何人的重視,卻目光炯炯,心比天高。

    「就因為我什麼都沒有,才能夠坐上至高無上的位置!」

    風清揚沉默很久。

    「不要讓我後悔今日的決定!」

    二十五歲的風清揚自此離開竹林,改名換姓遊刃於黑暗之中。

    風清揚看著面前雄偉高大的身影,陣陣寒風吹來吹不亂他的髮絲,那長眉之下是一雙沉如深海的雙眼。

    「怎麼了?」慕容東辰發現他的出神。

    風清揚回過神來,有些恍惚,「只是想到一些往事。」

    風清揚將那些雜緒扔掉,認真地思索著太子的話。

    「太子此次出兵甚急,是與前些日子收到的信件有關?」

    當時剛好被風清揚撞上,慕容東辰倒也沒想瞞著他,直接將此事告訴了風清揚。那信,是俞昕寫的。

    慕容東辰眉眼深沉,辨不出喜怒。  

    風清揚說道:「太子就算早有打算,但是這個時機卻不是最好的。太子明明可以等俞昕和烏國交手的時候再出兵,這樣程華就算趕回來必定也威脅不大,太子對於烏國的威脅越大,在烏國得到的好處也會更多。而且,」

    風清揚繼續。「太子難道不覺得俞昕此人應該除之而後快嗎?太子志在天下,那麼終有一天,俞昕會成為太子前進的絆腳石。太子可以解晉國之危,但是如果能夠在這場大戰之中拖死俞昕,豈不是為以後除掉一個心頭大患?臣相信,臣的想法太子不會不清楚。」

    慕容東辰沉默。賀清流說的話他是真的不明白嗎?當然不是。甚至在那個夜晚,他看到那封信之時,對於俞昕起了殺機。自從安陽關之戰後,這份殺機便隱藏在了心底。他的理智一次一次地告訴他,必須趁著俞昕還沒有成為心頭之患之前除掉她,但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壓下這個念頭,甚至於此次,出手相助。

    慕容東辰眼中有些許的混沌迷茫。

    「清揚,她求孤幫她。」

    慕容東辰眼中有著奇異的光芒。

    「孤這些年冷眼旁觀她的艱難,可是即便如此她沒有求過任何一個人,可是這次來信,她用了求字,她用當年的情分求孤幫她。」  

    風清揚驚駭地聽著慕容東辰的話。

    「太子!」他猛然打斷他。

    慕容東辰望向他駭然的眼,知道他在憂心什麼。

    就算慕容東辰的策略是錯的風清揚都沒有這麼失態過,他知道慕容東辰的雄才偉略,可是如果這份雄才偉略是因為了一個女人,那就太讓他失望了!

    「你放心,孤還沒有這麼糊塗。」

    慕容東辰的眼深沉黑暗,他遙遙望著不知名的遠方。

    「就這一次,僅此一次,孤把過去的情分還給她。下次再交手,孤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慕容東辰的話斬釘截鐵。

    風清揚雖然放下心來,卻總是感到些許不安。是他多慮了吧。

    到了深夜,慕容東辰罕見地沒有批閱摺子和翻閱兵書,而是有些出神。他想了許久許久,拿起筆在一張白色絹布上面寫下一行字。

    「太子。」琪洛素手掀開簾帳,端著茶水進來。天氣寒冷,她身上披著昂貴的銀色狐裘,可是儘管如此,雙手還是被凍得通紅,白皙如雪的手背上面凍紅了一片。這個天氣,本來不需要她親自伺候,但琪落擔心其它丫環摸不准太子的喜好,因此一應事務她還是親力親為。當然,她有私心,即使寒冷異常,她也想要看他一眼,哪怕太子從來都沒有注意過身旁伺候的人是誰,但她還是一直盡心盡力做到最好。  

    慕容東辰這次倒是注意到有人進來,他看了看絹布上面的字,眼神越發深沉。在琪洛走近之時,他已經將絹布折起放在一旁。琪洛將端著的茶盞放在慕容東辰手邊,她從來都不會去偷窺太子的文書,因為這是犯了大忌,但是這次因為好奇太子拿著一塊白色絹布,所以不小心瞟去一眼。

    她只來得及看到兩個字,但是這兩個字就險些讓她心神大亂。皇后。太子這是打算立太子妃了嗎?

    慕容東辰重新拿起手邊的奏摺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用筆批註。琪落站在他的身後,低頭看地。她在這兒站了會兒,只覺得身體越發的冷,琪洛忍不住搓搓僵硬的手。琪落站了大概一個時辰,發現沒有什麼需要做的事後便打算默默退下。

    她身姿裊娜地轉身,卻聽到慕容東辰的聲音。

    「今晚,你留下。」

    琪洛一愣,停下腳步,看到慕容東辰目不斜視地批著奏摺,似乎根本沒有看到她,但是琪洛知道這話確實是對她說的。她拉緊身上的狐裘,雖然這裡放了炭盆,比外面溫暖多了,但她還是感覺到一陣陣冷意。

    太子既然讓她留下,琪洛自然知道是為了什麼。她倒也不扭捏,踱步到床邊,脫了繡鞋爬上床去,將自己裹成粽子等他。琪洛的眼睛很美,像是水波一樣瀲灩含情,她輕輕淺淺的視線一直都只落在他的身上,沒有片刻轉移。  

    等琪洛都等的睡著了,才在深夜裡被一具火熱的身體壓在身下。她醒了過來,倒也並不驚訝,有很多個夜晚都是這樣,她真的已經習慣了。

    他粗暴地解著她的衣衫,不知為何有些與平常不同。往日的他都是理智大於衝動,而今天的太子似乎有些不同。琪洛還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同,就被他帶入了深海之中,琪洛伸出雪白的雙臂勾住他的脖頸,將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了他。從遇見他的那天,她就已經萬劫不復,哪怕卑微如塵埃,她都要固執地陪在他的身邊。

    琪洛顫巍巍地吻上他的眼角,獻出了自己的一切。

    這是她的王。

    事畢之後,太子昏沉沉地睡去,琪洛撿起扔在地上的狐裘披上,還是忍不住地走向了案桌。

    琪洛猶豫再猶豫,還是將手伸向了那塊絹布,她知道不該卻控制不住自己。絹布展開,琪洛看著上面的字,心竟然在顫抖。她不敢相信,更不願相信,可是。

    琪洛咬唇,唇上滲出鮮紅血珠。

    「琪洛,你太讓孤失望了!「身後傳來淡漠的聲音。

    琪洛身子一顫,猛然回頭,看到斜倚在床上的慕容東辰。此時此刻,他正分外冰冷地看著她。  

    琪洛手一抖,白色絹布飄揚落地,現出上面的一行字。

    「若是他日窮途末路,願以皇后之禮待之。」

    「慕宸。」

    慕容東辰披散著衣衫走到她的面前,卻沒有看她,而是將地上的絹布撿了起來揣進懷裡。

    琪洛覺得天翻地覆,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慕容東辰望她一眼,眸若寒潭。「你在質問孤?」

    他話里的寒氣竟然比起屋外的冰雪還要冷幾分。琪洛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她臉色蒼白地跪下。

    「琪洛不敢。」

    「不敢?孤看你敢的很!」

    琪洛身體瑟瑟發抖。

    慕容東辰從她身上移開目光,「從明天起,你不必待在孤的身邊了。」

    他從她的身邊踏步離開,卻被琪洛抓住衣角。慕容東辰低頭對上她美艷悽然的眼,恍惚想起一年前他被眾人簇擁著,而她硬生生地沖了進來跪在他的腳邊拽住他的衣角悽然地求著他帶她走,那一刻讓他改變主意的就是她的這雙眼,這雙眼睛仿佛是天下間最為乾淨的存在,而這雙美麗乾淨的眼裡只倒映著他的身影。在那一刻,他改變了主意,將她帶到了身邊。  

    琪洛抓住他的衣角,像一年前一樣的驚慌失措。

    她眼睛裡面蓄滿淚水,卻固執地不願意流下。「太子,琪洛知道錯了。是琪洛的錯,琪洛不奢望你的原諒,只是,求求太子,再給琪洛一次機會,最後一次!琪洛一定不會再讓太子失望!求求太子,相信琪洛。」

    她泣不成聲,巨大的恐慌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害怕不已。

    琪洛不斷搖著頭,「琪洛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慕容東辰伸手將她拽住自己衣角的手緩緩拿開,琪洛心中涼了大半,情急之下她反手握住了慕容東辰的手,那手背之上是一大片紅腫。慕容東辰看到的時候,眼神幽深了些。

    「太子,琪洛不是有意的,琪洛不是有意的。」琪洛抬起含淚朦朧的眼望著他,眼含哀切,因為急切她的手緊緊抓住他的大掌,害怕失去了這一片溫暖。「琪洛只是喜歡太子而已,喜歡太子而已。只要太子不讓琪洛離開,讓琪洛去做任何事情琪洛都願意。太子,求求你,求求你。」

    琪洛慌亂無措,將往日不敢說出的心事都一籮筐地說了出來。

    琪洛在他腳邊泣不成聲,慕容東辰的腳步僵硬了半晌。

    「這是最後一次。」慕容東辰面無表情,從她身邊大踏步走開。  

    啟國意外出兵連下烏國三城的消息傳了開來,烏國上上下下戒備起來,而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兩國交戰的邊境,有兩個流民一路東逃西躲地來到這裡。

    兩人衣衫破爛,面容烏黑,狼狽不堪,但是莫名的其他流民都不敢接近這兩人,仿佛害怕玷污了二人。

    「五哥,這可怎麼辦?」

    安撫著驚慌未定的弟弟,稍大一些的男子面容冷靜,「十弟,你如今也不小了,該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五,五哥。」他從來沒有這樣對他說過話。

    此二人正是水墨淵和水霖澤。

    「十弟,你跟著這些難民一起,逃到安全的後方去,到時候你找到官府,他們自然會將你平安地送回皇城。」

    水霖澤這一路都是被水墨淵照顧根本沒有受到多少苦楚,如今聽他如此說話,一直依賴皇兄的水霖澤有些反應不過來。

    「五哥,你要」

    水墨淵面容烏黑,他抬眼看向周圍逃竄的烏國流民,眼裡帶著幾分悲涼,他雙手緊握成拳。「我要去雁城!」

    水霖澤面色大變,「你瘋了!」

    「慕容太子正攻打雁城,五哥你前去雁城不是送死嗎?」  

    聽出水霖澤話語中的恐懼害怕,水墨淵知道他這些日子以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以前張牙舞爪的弟弟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他的疏忽,可是,他現在卻無力安慰他。

    他滿目所觸,母子流離,飢兒啼哭。烏國境地滿目瘡痍,烽煙繚繞經久不散。

    水墨淵背過身去大步離開。

    「本宮是烏國的皇子,守護百姓驅除外敵是本宮的責任!」

    水霖澤呆滯了,他愣神地看著水墨淵離去的背影。衣衫破爛,容顏枯槁,一路逃竄而回,卻在這個時候孤身一人前往雁城抵抗強敵!

    水霖澤緊緊抿住嘴唇。為什麼?為什麼不和他回去?為什麼要拋下他?難道他這個親弟弟還比不了這些該死的賤民嗎?

    水霖澤仿佛失了魂魄一般跪倒在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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