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天下
辛渝坐在一旁，好半晌才問道：「你究竟是誰？」
賀清流一笑，「就如你所見，是個道士。」
「道士？」辛渝嗤笑一聲，「道士不應該與世無爭，遠離塵俗嗎？」
賀清流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遠離塵俗是道士的生活方式，但是道士也要順應天時，天意如何，不是人力可以違抗的。」
「是嗎？」辛渝不以為意，她站起身來，「可我偏不相信所謂的天意！」
賀清流並未多加辯駁，「姑娘是聰慧之人，自然應該清楚，相信不相信自然在於姑娘本身，存在不存在卻是天地造化之理。」
辛渝笑著，「賀道長所謂的順應天意，又是指什麼呢？莫不是賀先生也懂些外面人招搖撞騙的手段？」
辛渝如此說，賀清流亦不生氣，「道士觀天時，查人情，順應天下大勢，指引眾人一條明路，而自身又不為塵俗所染。所作所為都不過是因循著變化之理。」
辛渝笑笑，「賀先生救了我也是這變化之中的一部分？」
賀清流沉吟半天，「世事自有定數，姑娘來到這裡本就是冥冥天意的指引。」
辛渝懶懶道：「照你這般說來，我的命數也早有定論？」她眉眼張揚，語氣一轉，「真是可笑！我從不信命。」
賀清流緩緩說道：「天下大勢所趨，順之則昌，逆之則亡。姑娘是影響天下格局的人物，更應該順應天時，為亂世尋出一條生路。」
辛渝伸了個懶腰，「這話你怕是說錯人了，不說天下共有七國，其中賢臣明主不在少數，即使是在晉國之內，上有晉王，下有百姓，無論如何都輪不到我吧。」
賀清流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姑娘出事的這段時間，可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辛渝看他樣子不像說笑，一時也猜不准他要說些什麼。
「發生了什麼？」
「越國滅國了。」
「什麼！！」辛渝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辛渝腦子裡嗡嗡的響，這些年七國之間雖然也是紛爭不斷，但是就算慘敗也不過是割地賠錢，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國家被滅亡的情況。
「你的消息是真的嗎？」
賀清流垂著眼，「你知道真假。」
辛渝沒有說話。
賀清流直直地看著她，說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辛渝如何不知道呢？她眼眸變得格外深沉。
「這意味著天下要亂了，戰事將起，戰火將會遍及七國大地，晉國也不能倖免。」
辛渝眼眸深沉。「誰做的？」
賀清流背負著手，眼望向遙遠的天際，他的聲音在辛渝耳畔響起。
「啟國太子慕容東辰。」
果然是他，辛渝閉上眼睛。
「你聽說過一個故事嗎？」辛渝緩緩說著，「在三百年前各國林立的時候，有一次，秦國向虞國借道前去討伐虢國，當時虞國一位忠心耿耿的大臣再三勸說虞王不可借道，但是虞王未聽，一意孤行，後來虢國被滅之後，秦師攜帶著勝利之師凱旋，氣焰之強盛誰敢阻攔一二？秦國就在班師回朝經過虞國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虞國。自此，秦國一國獨大，威震四方。借一次道而滅掉兩個國家，確實是一箭雙鵰。」
他或許還沒有實力滅掉晉國，但是如果沒有她在，他拿下幽州根本不成問題，到時候停止休戰自然能從晉國這裡再獲得不少好處。
晉國是大國，就算如今在強國之中實力稍弱，也不可能是他一口能吃下的，他慕容東辰打的主意是在越國。
回程之時，趁越國不備，兵貴神速拿下越國，一來為日後對付晉國做準備，二來開疆擴土，在啟國內部樹立威望，三來也藉機剷除那些啟國之內對他心懷不滿的大臣。
越國弱小，越王昏庸，因為對啟國的畏懼一時讓了步，自以為可以保得安寧，恐怕怎麼也沒想到最後會成為他慕容東辰的墊腳之石。
顧濘、風清揚、齊忠祥等等這些人，不論這種種之人是何立場，是何打算，是何目的，到最後不過是他天下棋盤上的一顆棋子，是用還是不用，怎麼用，都不過只是為了他的霸業。
賀清流看著她，「姑娘，越國被滅會像導火線一樣，現存六國都會忍不住蠢蠢欲動，真正的亂世即將來臨。」
辛渝蹲下身坐在地上，「賀道長，這些你與我說有什麼用？天下的大勢難道是我可以改變的？我如今能夠保住晉國在這亂世之中不受戰火之災，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賀清流沉吟片刻，用手指指向天空，「姑娘聽說過帝星傳說嗎？」
「什麼意思？」
「四百年前，當時天下只有一個君主，一個國家，百姓富足，國家昌盛，戰火不起，盜竊不生。」
「我知道，當時天下一統，自然沒有什麼紛爭戰亂。」
「在天下一統之前，也是如今這樣各國分裂的情形，當時齊國出現一位霸主，最後才統一了天下。姑娘可知道在各國爭霸之時若是順應天時之人天象之上必然會有所顯現？」
辛渝是皇家之人，看過一些秘辛，自然知道的要比尋常之人多些。
她沉吟道：「聽說凡是帝王之才在世，只要時機成熟，天象之上必然會有所顯現。當然，這是古籍上所說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畢竟除了幾百年前，沒有人再親眼見過。」
賀清流問：「姑娘覺得什麼時機才算是成熟？」
辛渝想了想，沉聲道：「莫不是當今天下出現一統的徵兆之時？」
賀清流淡笑，「姑娘很聰明。」
辛渝不確定問道：「難道如今天下已經出現一統的徵兆了嗎？」
賀清流神色淡淡，「此事尚不確定。」他邊說著邊看向天際，「但是帝星已經現出雛形。」
辛渝沒有急著繼續問，反而道：「賀道長，有些話可以說但是有些話最好一輩子都不要說！」辛渝這樣說了一句然後離開。
賀清流收回望向天際的目光，神情淡遠地看著她的背影，他緩緩道：「俞昕，你為什麼要逃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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