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母女

　　  李鶴軒沒有想到俞昕的生母成太妃會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繞過了重重宮殿，又經過了幾處園子，走了接近一個多時辰，才來到成太妃的宮殿，熙澤宮。

　　  成太妃的熙澤宮和太后的德陽宮實在天差地別。熙澤宮大門緊閉，一個宮人也看不見。宮門口還能看見蜘蛛網絲縱橫交錯。

　　  俞昕在大門前站住，一動不動。他和她相處雖然不過一兩天，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她竟然也會遲疑。

　　  俞昕終究伸出手敲了敲門，叩門聲在這片空曠的地方格外清楚，直擊入人的內心深處。

　　  「誰啊？」不耐煩的聲音響起。門「吱呀」一聲打開，開門的是個三四十歲的老宮女，她充滿皺紋的臉上滿是厭棄灰敗，只是在看到是俞昕時頓時笑容滿面，雙手有些侷促地不知道放在哪裡，「王爺，王爺你來了。」

　　  她連忙把門打開，俞昕和李鶴軒走了進去。

　　  老宮女在她身後跟著，碎碎叨叨：「老奴還以為王爺都忘了這兒了，王爺還記得就好。王爺什麼時候能夠把我們搬出去啊？這裡地方不好，還愛鬧鬼，實在沒辦法住人。」

　　  「住嘴。」俞昕冷哼。

　　  老宮女只能不情不願地閉嘴，李鶴軒則是始終保持沉默。  

　　  俞昕推開了一間房門，裡面蠟燭高照，異常明亮。在裡面梳妝檯前坐著一個頭髮披散著的女人。

　　  「母妃。」俞昕叫了聲，屋中一點反應也沒有。她也不在意，從容地走了進去，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我也不會在這兒待上多久。」

　　  坐在梳妝檯上的女人仿佛聽不到，自顧自地用梳子一下一下地梳著頭髮。

　　  「三個月前，我就從邊疆回來了。我被封王了，景王。還有了一座景王府，挺大的，你如果搬過去住，照樣沒有人打擾你。」

　　  仍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蠟燭燃燒的吱吱聲。

　　  「我還成親了，是皇上指的婚，我把他給帶來了。」

　　  俞昕從頭到尾都沒有去看那個女人，她就像是在一個空屋子裡自言自語。

　　  李鶴軒就站在門口看著，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微塞。

　　  「就這些，我走了。」俞昕站了起來，往屋外走去，一直不曾回頭。

　　  而屋裡的那個女人也從來沒有看她，直到俞昕走出屋子，也沒有絲毫反應。

　　  只是在俞昕走了很久以後，她僵硬的臉上才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笑聲宛如鬼魅般的響起。  

　　  李鶴軒就在俞昕的身邊，他不知道說些什麼，也沒有資格多問什麼，他只有無限的沉默。

　　  京城中威名赫赫的景王爺，竟然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俞昕停住，道：「你認為我很悲哀？」

　　  李鶴軒沒有說話。

　　  俞昕圍著他轉了兩圈，「你是不是一定在想平日裡無法無天，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裡的景王爺，竟然也會吃憋，也會落到連親娘都不認的地步？你不是一直很恨我嗎？怎麼不奚落我兩句？」

　　  李鶴軒忍無可忍，一把拽住俞昕的領口，「俞昕，你有氣我知道。」

　　  俞昕微微皺眉，左手一揮，李鶴軒的手被她打落。

　　  李鶴軒臉色難看的將手收回，又微微收緊，他嘴唇微抿，看著俞昕。

　　  「你錯了，我沒有生氣。這是她的選擇，也是我的選擇，我們只是各自堅守了自己的選擇而已，至於結果如何，都該是我們自己去承擔後果。我一直都清楚的知道我要承擔什麼，所以我不會生氣。因為有些路一旦走了，便再無法回頭。」

　　  俞昕淡然的看著他，「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與你說嗎？」

　　  李鶴軒不語。  

　　  「你選擇和我成親的時候，就已經做了選擇。有些東西，你能得到這樣，就必定要捨棄另一樣。」

　　  她這話似有所指，李鶴軒不由心頭一跳。

　　  俞昕說了一些話後，一個太監匆匆跑來，來請景王爺去御書房見駕。

　　  俞昕和他一併去了，李鶴軒在後宮不好隨意亂轉，只好待在原地等她回來。

　　  俞昕跟著太監走到了御書房外，御書房內傳來聲音，那個太監連忙解釋，「景王爺，皇上正和幾位大臣議事，待奴才進去通報一聲。」

　　  俞昕點點頭，那個太監進去一會兒，又出了來，向俞昕恭敬道：「景王爺，請。」

　　  俞昕走了進去，果然俞霆坐在上首，下方兩名大臣站立。俞霆看到俞昕進來，轉而對兩名大臣道：「你們先下去吧！」

　　  「臣告退。」兩名大臣走後，御書房就僅剩了俞霆和俞昕兩人。

　　  只有他們兩人，俞昕也懶得裝模作樣的行禮，「皇兄有什麼事？」

　　  俞霆將手中的奏摺扔在桌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十年沒有回來，連規矩都不知道了？」

　　  俞昕癟癟嘴，「十年前，皇兄也還不是皇上。」  

　　  「罷了，你這性子，朕也管不了。」俞霆有些無奈，他從一邊的奏摺中掏出一份，往她手上一扔。

　　  俞昕接住，打開看了起來。

　　  「御史參你行事乖張，又說你帶三千長威軍進京，心懷不軌，讓朕徹查嚴辦。」俞霆道。

　　  俞昕直接將奏摺又扔回俞霆面前的桌上，道：「皇兄叫我來就是看這個？」

　　  俞霆沉聲，「這些奏摺朕會處理，只是你的長威軍在京中難免讓人忌憚。不如這樣，朕在城郊設一兵營，專門安頓長威軍。」

　　  俞昕道：「皇兄既然有了決斷，那就這樣辦吧。不過，還有一事，需要皇兄幫忙。」

　　  俞霆好笑，「難得你開口，說吧！」

　　  「與李鶴軒有關。」俞昕道。

　　  「怎麼？這就在乎起來了？朕左挑右選出來的翩翩公子可還合你的意？」俞霆打趣道。

　　  俞昕挑眉，「皇兄怕是看京里不夠熱鬧，要再攪些事出來。」

　　  「好了，說吧！你要朕做些什麼？」

　　  「我聽說大理寺少卿空缺。」

　　  俞霆看她，「你想讓他來頂替這個位置？」  

　　  俞昕點點頭，「李鶴軒察人於微，又心懷仁善，他頂替這個位置再適合不過。」

　　  俞霆道：「你還真是上舉不避親，讓朕想想。」他接著道：「這個位置不僅辛苦，更容易得罪人，不是那麼好做的。朕本來是想要調他去禮部，他才華出眾，定能有一番作為。」

　　  俞昕笑道：「大理寺少卿雖然只是正四品，但是麻煩程度不小，最適合磨礪人。」

　　  俞霆深深看她一眼，「你對他倒是期許不小。」

　　  俞昕道：「我只是為皇兄舉薦賢臣。」

　　  「好吧！此事，朕明日就下旨。」

　　  俞昕點點頭，滿意了。正在這時，一名太監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不好了，景王爺，駙馬爺，駙馬爺落水了。」

　　  俞昕臉色一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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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