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辯論
李鶴軒和秦山正說著，突然在離他們較近的一處位置站起了一個人，他聲音清朗悅耳分外好聽，「這位兄台此話差矣，武刀弄槍，末道之流，自古雅士不為也。孔夫子道傳三千弟子，聲名享譽春秋諸國，影響更是遍及後世子孫，難道是靠著兄台所說的舞槍弄棒？自古有言，錦繡文章安天下，讀書人一生所學不在錦繡文章四字，而在安定天下之意！」
他這番言論倒是引得李鶴軒側目，周圍的人群也議論紛紛，連三樓的舉人們也左顧右盼地討論。
李鶴軒向這人仔細打量，看他身量纖纖，卻自有一股英氣，年紀不過十八九歲，說話之時義正言辭，顧盼生輝，只是細細看去才發現他與眾人不同，李鶴軒低低笑了起來。
秦山奇怪，也看了那人幾眼，除了覺得這是個白白嫩嫩的書生之外沒什麼其他感覺。
李鶴軒見他疑惑，低聲道：「這是名女子。」秦山不信，細細地打量，才發現他竟然沒有喉結，之前坐著自然沒有多少人注意，現在細看之下端倪就出來了。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這個明眼人一下子就可以看出的錯誤，而是她終究是女子，舉手投足間不免有些女子的姿態動作，只要有心，一眼就可以看出。李鶴軒將這點說給了秦山聽，秦山點點頭。
李鶴軒雖然一直說話壓低了聲音，但是只要離得不遠也可以隱隱地聽到幾句。周圍有幾人不時投來異樣的目光，不過這樣的人極少，讓李鶴軒有些意外的是，在那名女扮男裝的女子身邊坐著一個頗為瘦弱的貧寒書生竟然頻繁地將視線落在他們的身上，雖然他有意遮掩，但是李鶴軒還是感覺到了，那種若有似無的注意。
有趣的事，有趣的人倒是消散了李鶴軒心中的一部分愁意，今天一大早就獨自出了門，恰巧遇到秦山兩人才一併出來逛逛。他心裡清楚自己在逃避什麼，可是相見既然只有痛苦還不如避開好？說不定哪一天他心不痛了或是不愛了，也就漸漸將那個人給忘了。
想到這裡，李鶴軒又拿起酒壺喝了一大口酒，這酒自然不是聚賢樓提供的，而是他在外面一家酒館買的，秦山在旁邊勸了兩句也不再勸了，由著他買了酒來一路走一路喝。秦山一路看著，才知道這個人淡雅溫潤的背後全是深沉的痛苦，或許也只有酒才可以在這個時候給他一點點慰藉。
這邊，之前長相方正的那名書生見是個年紀尚輕的少年已是心中含著怒氣，細看之下自然也看出了這名少年乃是一名女子，不由怒道：「你個黃口小兒，又懂什麼安定天下之理，如此自大，怕是要笑掉老夫的大牙！」
那名女子毫不示弱，一揚下巴，不客氣道：「你不過痴長我幾歲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當年秦朝之時，甘羅十二被封上卿，曾有言對秦王，『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我看足下老老朽矣，空占著秀才的稱號，卻無秀才的能力，還是趕緊退位讓賢的好！再說漢朝班超少有大志，且又博覽全書，後來投筆從戎趕赴邊關，立下多少功勞，後被封『定遠侯』，後世稱其『班定遠』，足下如今年過四十，一事無成，只會逞逞口舌之快，發發牢騷之言，足下如何好意思與這等人物相提並論？」
」你，你「那名年過四十的書生面紅耳赤，被氣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
周圍的人看著都是指指點點，有部分人倒是震驚之餘對這女子刮目相看，但是大部分的人則是流露出不悅神色。
夏藝說完剛才的一番言論還待要繼續，身邊坐著的瘦弱書生趕緊扯住她的衣角，眉宇間全是擔憂，他低聲道：」別說了，你剛才那番話終究是太過大膽了。「
夏藝本來話到嘴邊已經非要不吐不快，只是看到他低聲勸她，少不得壓下心中火氣又重新坐了下來。
不過她主動放棄了，別人卻不會放過她。另一名書生站了起來，對夏藝呵斥道：」你這女子好大的膽，廝混進來也就算了，現今連老先生都敢公然羞辱，還口出惡語，簡直是有辱斯文！「
夏藝本來之前怒氣就未消，只是勉強坐了下來，這下子被這人一挑起，哪裡還忍得住，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纖纖身量卻是英氣勃發，」你既然說了我是女子，便知道我不是讀書人，哪裡談得上有辱斯文？再說，我本來談理論道，何嘗口出惡語？如果不是這位老先生辱我在先，我何必花費唇舌浪費時間反駁於他？有些自詡為讀書人的人就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不論事情本末，只顧著顛倒是非，沆瀣一氣，有辱斯文的究竟是我還是足下？「
她這番話把這名書生又是說的啞口無言，面色羞愧難堪。
周圍人們的議論之聲也越來越大，有人讚嘆，有人辱罵，有人淡然，反應因人而異，各不相同。秦山見狀，對李鶴軒贊道：「這女子好氣魄，頗有武將的氣勢。」
這個女子實在很合他的口味，說了一些讚美的話後，難免有些高興過頭，「看她年紀不大，坐著的時候還沒有什麼感覺，這一番言論下來還和將軍蠻相像的，不過她還稚嫩得多，而將軍」他話說到這裡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地連忙閉嘴，怎麼莫名其妙說到將軍的身上了。
秦山去瞅李鶴軒的神情，見他仍是淡然自若，也不知道他是好還是不好。秦山在旁邊暗自後悔，卻聽到李鶴軒平淡無奇的聲音傳來，「她，比不上俞昕。」秦山心中咯噔一下，隨即想起將軍的種種，確實，俞昕這人，天下間只有一個而已，幽幽嘆口氣，卻發現他眼神迷離飄忽不定，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一樣。
秦山看著，也拿起酒壺喝了一口，李鶴軒買酒的時候他也買了一壺，不像是李鶴軒為了解憂，他買酒存粹是因為是個好酒之人。酒水入腸，秦山心底卻清楚，他怕是想到將軍了吧。
解釋一下，因為古人壽命不長，像是四五十歲就是高壽了，都可以稱老夫，那句蘇軾很有名的「老夫聊發少年狂「其實是蘇軾四十歲時寫的。不過這是架空文，也沒必要追究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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