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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終章

    獄卒照常送了酒菜進來,以前俞昕在的時候從來只喝酒,其餘的東西都不怎麼碰,為了避免浪費,那些東西當場就分給了獄卒們,但是自從李鶴軒來了大牢之後,這些獄卒們不僅不敢隨便收東西,而且還巴巴地以各種名義向李鶴軒示好。李鶴軒雖然身居相位,但是沒有架子,為人又和善,獄卒們對他的好感那是蹭蹭蹭蹭地上升,直接就蓋過了凶名在外的俞昕。於是,俞昕的話他們是一個字都不聽了,事無大小都要來請教他這位丞相。俞昕慣例的一天五壺酒變成了一天一壺,一日三餐也都變成了溫和滋補的菜餚,就連牢房也被重新打掃清理了一遍,俞昕身上的衣物也被逼著換成了乾淨衣物。李鶴軒還讓人捎來了幾本書,來讓兩人打發時間。

    俞昕一直冷眼看著,在這期間她不是沒有過氣惱憤怒,但每次對上他深沉的雙眼俞昕所有的不滿便都只能咽了下去,所以她就默默地看著他折騰,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她醒著的日子越來越長,精神也在一日一日恢復,只是神情依舊是冷漠的,只有偶爾的時候才會淡化幾分。她和李鶴軒在一個牢房裡,兩人往往各自做著各自的事,俞昕百無聊奈,大半的時候便練功,有時候會看看李鶴軒帶來的書籍。而李鶴軒則是大部分時候看看書,小部分時間會處理一些重要文書。

    時間還短的時候,俞昕並不覺得有什麼,時間一長,連她都覺察出了不對勁。牢房裡又搬來了一張床,李鶴軒正點著燈靠在上面看書,那書分明是閒書。這已經是第十天了,哪怕是如今思緒遲鈍的俞昕都忍不住了。俞昕眉頭輕皺,隨手拿起一本書就砸向李鶴軒。

    李鶴軒吃痛,惱怒地看向她。俞昕眉眼冷淡,語氣毫不客氣。「你這是做什麼?好好的丞相不想當了想和我一起坐牢?」

    李鶴軒一愣,這些天俞昕除了吵架的時候和他說過話,其餘的時候不會對他多說一個字,可是今天她卻主動開口了。李鶴軒眼中浮現薄薄的暖意,「你關心我?」

    俞昕眉頭一皺,不再說話。李鶴軒卻不打算放過她,他繼續追問,「俞昕,你關心我?」

    俞昕卻冷笑,「不過是我看著你礙眼,不想要見到你。」李鶴軒一怔,到底聽出她語氣的嫌棄,眼中的笑一點點散去,他沉默下來,「我的事情,我自會處理。」

    俞昕覺得自己多了嘴,躺在了床上,不再多言。

    李鶴軒在那裡等著俞昕說話,半天沒等到,抬頭看去才發現她已經躺了下去側身睡覺,李鶴軒默默地收回目光看書,可看了好一陣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他揉揉眉心,乾脆熄了燈將書放在一旁,他躺在床上默默地生著悶氣。好半晌,他聲音悶悶的,在黑暗中響起,「你就這樣討厭我?」

    俞昕不說話,李鶴軒屏息聽著,有一瞬間難受的緊。她明明該是他的愛人,可如今兩人卻又與形同陌路有什麼差別。李鶴軒苦笑,他知道是他不好,可如今他只想要好好地與她說說話,只是想要多親近她一些,只是如此而已。畢竟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接下來兩天,俞昕再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直接將這個人當作空氣。李鶴軒也沒再多做糾纏,只是時常望著她出神。這種被人用灼熱視線盯著的感覺並不好受,但俞昕卻一句話也沒說。到了第三天,等俞昕醒過來的時候李鶴軒已經不在牢中了,俞昕表現得很冷淡,沒有絲毫激動的反應。

    第四天、第五天,李鶴軒都沒有再回來。俞昕的飲食倒也沒再改變,她過著最為平靜的日子,默默地等待著什麼。這日,俞昕聽到獄卒們在外邊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什麼,似乎是關於她的。

    「聽說當年被冤枉的齊家在外面鬧騰的厲害,非要皇上殺了景王償命呢!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聽說皇上已經要下旨了,可是邊境的幾位將軍紛紛趕回了京都誓死要保住景王,皇上聽說左右為難,但是又架不住謠言滿天和朝臣的逼迫,只好下旨要斬了景王!這可是皇上的親妹妹,皇上也下得去手。」

    「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天家無私情!一個妹妹算什麼,就算是兒子女兒,還不是照樣犧牲。」幾位獄卒嘆息著走了。俞昕的耳力極好,每一句都聽的仔仔細細。她平躺在床上,一直睜著眼。她突然想起了景觀之戰的時候皇兄深夜派人送來了一封信。那個時候晉國內亂,皇兄剛剛登基皇位不穩,再加上邊境明國大軍進攻,內外憂患迭加,晉國搖搖欲墜社稷不保。那封信就在這個時候到了俞昕的手上,滿封信上都是他的處境艱難和對她的關心愛護,俞霆甚至讓俞昕連夜返回京都,因為那時的俞霆也不知道邊境還能不能守住,如果守不住,至少他想要保全俞昕的性命。他希望俞昕逃跑,可恰恰是這封信讓搖擺不定猶豫不決的俞昕下定了決心,保晉國,保皇兄。當時的俞昕雖然有了些聲望,但是還不足夠撼動那些老將的想法。

    俞昕並沒有一步一步慢慢來,事態不允許,緊逼的敵軍也不允許,她用了鐵血手腕,拿出公主的身份和祁帥的遺命強行出頭,俞昕將不服她的將領一一挑戰打敗,她敲山震虎壓下所有人的質疑之聲。她需要立威需要振奮軍心,她不顧此事尚有疑點便拿齊家所有人的性命祭旗,她領著哀兵之師一步一步反敗為勝,她最後將強敵拒之門外保住晉國一方平安,卻從此以後,一個人站在血海之上,遙遙而望,見不到一個人影。她一直都在等著一天,等著她的命數將至的那一天。所以,俞昕根本沒有絲毫反抗,甚至於接連事變之後,她已經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死,於她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俞昕想喝酒了,手中卻沒有酒,她這才想起來已經多日未曾喝過酒了。習慣有時候是可怕的,她握緊手掌躺在床上緩緩閉眼。

    牢房裡的最後一盞油燈也已經被風吹滅,牆面上方的這個小窗戶依稀能夠看到電閃雷鳴。天公不作美,人又能如何呢?風雨飄搖的這夜,俞昕獨自在黑暗中等待死亡。她不想活,卻有無數的人拼了命地想讓她活。

    這雨下了三天三夜,李鶴軒就在乾寧宮的階前跪了三天三夜,他身體並不弱,就這樣一直不吃不喝地跪了三天。程公公已經被除掉,出來見他的是一名年歲頗高的太監。

    「回去吧,不會有結果的!」

    李鶴軒渾身濕透,滿臉的雨水,卻一動不動。老太監搖了搖頭,走到裡面再次稟報。俞霆出來的時候,神色複雜。李鶴軒身體已經極虛,他抬眼看向俞霆,張嘴說話,雨水順著他的臉龐流進嘴裡。「皇上承諾過臣,俞昕是不會死的。」

    俞霆面容冷漠。「那是上次,而這次不一樣。」

    李鶴軒面如死灰,滿眼哀戚。

    「想救她嗎?」

    李鶴軒猛然抬頭,卻聽俞霆道:「一命換一命,拿你的命換她的命。」

    李鶴軒迎上俞霆威嚴的雙眼,雨水划過他的雙眼,他道:「好。」

    俞霆轉身回去,卻在進入房門的那一刻大吐鮮血倒地不起,老太監連忙過去扶住他的身體。

    陰雨連綿,二皇子府中卻早已經不見俞翼的身影,但守衛的侍從還茫然不知。在離京都不遠處的濟陽城裡,俞翼、錢文通還有濟陽守將趙將軍、章善正聚集一起密謀造反之事。最後由俞翼敲定計劃,「處死俞昕的日子已經下來了,就定在十日之後。處死俞昕的那一天法場定然守衛深嚴,防備有人鬧事,如此一來宮中的守備就會鬆懈。京都東門有著本宮的人,到時候趙將軍率領五千人馬與他裡應外合直接殺向宮中,而章恆則率領三千人馬分作三隊,分別秘密趕往西門、北門、南門,務必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三門的防守,封鎖整個京都。到時候趙將軍對付禁軍,錢大人則去聯合十幾位支持本宮的官員來到太和門等候。至於楚環,放心,他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上次禁軍統領楚環奉父皇之命假意投誠,致使計劃一敗塗地,本宮絕對不會放過他。」

    「殿下,那前些天趕到京都中的祁衡嶼等人要如何應對?」

    俞翼眼神閃爍,「他們恐怕都忙著救俞昕,而且手上並無兵馬不用管他們。父皇病重,命不久矣,我們只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取得父皇的傳位詔書,那麼就算他們事後察覺也不能拿本宮如何。」

    俞翼這裡密謀,進入京中的祁衡嶼、蜀宇、岑正幾人也在商討對策,不過他們商量的則是營救俞昕之事。

    多方變動,但俞昕這裡卻被驚雷驚醒,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抹額頭竟然全是汗水。昏暗一片,俞昕驚恐不定,她竟然夢到李鶴軒渾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怎麼可能?俞昕搖搖頭,將夢境拋在腦後。

    又過了一日,俞昕躺在冰涼的床板之上,隱約聽到外面獄卒的議論聲,像是提到丞相二字。俞昕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她從床上翻身下來,來到牢門鐵柵前,正好有兩個獄卒走過。

    俞昕面沉如水,大喝道:「你們在說什麼?再說一遍!」

    兩名獄卒被嚇到,面面相覷不敢說話。俞昕冷笑,「你們若是以為我身處牢中便要不了你們的性命,你們儘管試試!」

    兩名獄卒嚇得腿都軟了,一下跪在地上,身體哆哆嗦嗦,「李大人他,他殺了人,剛被關進了死囚裡面。」

    繞是俞昕也愣怔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面色陰沉,語氣冰寒,「若是胡說一個字,本王要了你們的命!」

    兩人連忙磕頭,「不,不敢有所欺瞞。李大人確實殺了人被關進牢中,如今人就在牢里。」若說他殺人,俞昕一萬個不信,她臉色沉沉,連聲逼問,「他殺的是誰?又是如何殺人的?一句一句給本王說清楚說明白!」

    「是,是被罷官的唐靜榮。」獄卒抹了抹頭上的汗水,「李大人在下雨天裡去唐府見了唐靜榮,見面的時候就一劍殺了唐靜榮,幾名下人都親眼看見了。」

    俞昕皺眉,「唐靜榮死不死的算不了什麼,他有什麼理由去殺他?」

    「這個,我們確實不知!」

    俞昕看著面前的鐵柵,臉色並不好看,「把牢門打開!」那兩名獄卒慌亂搖頭,「若是放了王爺您,我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今天不放本王出去,本王也能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俞昕隱忍著不耐,「本王不會越獄,你們也用不著害怕,本王就去問他幾個問題。」

    兩名獄卒還是不斷搖頭,連聲不敢。

    俞昕這次是真的有些惱了,不僅惱怒自己的處境,還惱怒李鶴軒。殺人是大罪,若是此事坐實,李鶴軒必死無疑。他究竟是瘋了還是傻了!俞昕一拳打在鐵柵之上,顯然是動了真氣。心底的怒火一點點跳動,俞昕的眼睛開始變換顏色,一會兒是紅一會兒是黑,俞昕的雙手覆蓋上一層薄薄的紅色火焰。

    兩名獄卒驚駭地跑掉了,俞昕死死盯著鐵柵,運足內力於雙手之上握住兩條鐵桿,俞昕的氣力本就驚人,竟然生生將鐵柵扳開!俞昕鬆開手時,兩條鐵桿上面俞昕的手印處竟然在冒著白煙。俞昕身上的火焰已經越發大了,她雙眼近乎被紅色填滿,俞昕從兩條鐵桿中的縫隙中出來,她努力平復下體內躁動的蝕日決,好一陣眼中的紅色才退去大半。

    俞昕向前走去,立馬碰到一群手持武器的獄卒。俞昕懶得廢話,沖了上去十幾秒之內將十幾人揍趴下,她揪著一個獄卒的衣服,「李鶴軒被關在哪兒?鑰匙在哪兒?」

    那人連忙指了個方向,然後顫巍巍地將鑰匙交給她,俞昕一把將他扔開然後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俞昕見到李鶴軒的時候,臉色陰沉難看到了極點。李鶴軒渾身是血,全身濕透就像是落湯雞一樣,狼狽之極,而他正出神地望著某一處,他聽到動響茫然地轉過頭來驚愕地對上俞昕盛怒的眼。俞昕幾步來到他的面前,一把緊扣他的肩膀,俞昕努力壓制著怒,一字一句,「你到底怎麼回事?」

    李鶴軒看著她半晌,才緩緩說道:「你怎麼來了?」

    「我在問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李鶴軒的眼動了動,「我知道。」

    俞昕忍住動手打人的衝動,怒火噌噌噌地上升,「好,那你說。你有什麼理由殺唐靜榮?他是該死,但你無緣無故地去殺他是為什麼?」

    李鶴軒嘴唇微微蠕動,卻什麼也沒說。俞昕正在氣頭上,外面卻突然來了一大群獄卒官兵。俞昕鬆開手,回頭怒道:「都給本王滾!」

    為首的一人明顯害怕俞昕,卻又不得不管這事,都快要哭了。只好處處賠小心。「王爺您只要不越獄,其餘的事小的們不會管。」

    「說完了話,就滾!」俞昕的眼很冷,身上凝而不聚的殺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這些人抹了抹頭上的汗水,飛一般地散開了。

    俞昕這才回過頭,她一手狠狠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著自己,她一字一句,「說、實、話!」

    李鶴軒眼睛發紅,伸手去猛地推開她,俞昕順勢鬆開手,怒視著他等他的答案。卻沒想到李鶴軒因為推她而重心不穩,竟然一下子摔倒在了床下。俞昕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感受到他手掌的冰涼徹骨,俞昕眉頭皺的更緊。她扶著他坐下才發現李鶴軒的雙腿有些不利索,俞昕一手將他按住,然後一手摸向他的膝蓋,看見李鶴軒吃痛,俞昕直接一把將他膝蓋上面的布料撕開,露出紅中泛紫的膝蓋。俞昕臉色快黑成鍋底了,她臉色陰沉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去吩咐了一兩句。

    一刻鐘沒到,上好的傷藥已經給俞昕買了來。俞昕陰沉著臉接過,每一個人都不敢在她面前多說一句話。俞昕重新回到李鶴軒身邊,她蹲下身,給他膝蓋上藥。她努力忍住怒氣,用手指蘸了藥一點點在他膝蓋上抹著,他吃痛地縮腿,被俞昕死死按住。俞昕沉下眼,一邊上藥一邊道:「李鶴軒,我要聽實話。」

    見他不語,俞昕繼續,「我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地去殺他。」

    「沒有理由。」李鶴軒偏過頭。

    俞昕眼神更沉,她緩慢地給他上著藥,兩隻膝蓋都弄好之後,才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兩條白布,替他將傷處纏好。俞昕一直沉默,動作也不甚溫柔,李鶴軒面露痛苦卻沒有抵抗,只是一直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你去求皇兄了?」

    李鶴軒不答。

    「皇兄鐵定沒有答應你。」俞昕肯定道。她抬頭,「然後,你去殺了唐靜榮。」俞昕將整件事情說了出來,李鶴軒還是沉默不語。

    「你家中並無災禍,你不是為家人所求,那麼就是為了我。」

    李鶴軒別過眼,」你想多了。「

    俞昕站起身來,背負著雙手來回走動。她剛才是被一時氣到了,此時回過神來思路倒是清晰了起來。她喃喃道:」唐靜榮,唐靜榮,他有什麼值得你殺害的?「俞昕思來想去還是沒有想到什麼。

    俞昕停住腳步,轉頭看向他,」殺人償命,你會死你知道嗎?「

    李鶴軒垂下眼,」不用你管。「

    俞昕一把擒住他的手腕,咬牙切齒,」不用我管?你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對吧?「

    李鶴軒一把掙開她的手,眼神深沉,」你難道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嗎?你一心想死,便誰都不管不顧!你可以想死,難道我不可以想要死嗎?「李鶴軒怒眼望著她。

    俞昕沉聲。」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李鶴軒壓下心中的痛,」俞昕,你在教訓別人的時候想想你自己。「

    」你死了,你自己不傷心,可我傷心。你不心痛,可我心痛。「李鶴軒沉痛地望著她,眼神失望而憤怒。

    俞昕沉默,她突然伸出手去抹他眼角的淚,卻被他狠狠打落。

    」從沒見你哭的。「

    俞昕仿佛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你是為了我。「俞昕肯定道。

    李鶴軒喘著粗氣,直直看著她。

    俞昕看著他這個樣子,突然之間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上了,痛的厲害。她勉強開口,」你認真說,我哪一次沒有認真聽的。「

    李鶴軒不說話。

    俞昕抿唇。好半晌,」李鶴軒,你還愛我嗎?「

    李鶴軒冷笑,」你難道會因為我的一個答案改變主意?「

    俞昕直直看著他,」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

    李鶴軒閉上眼,又再次睜開。」是,愛。你滿意了嗎?「他話沒說完,俞昕已經狠狠吻上了他。她不顧他的反抗,加深了這個吻,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俞昕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正在一點點跳動,乾涸枯竭的心正在一點點復甦,往日的自我厭棄自我放逐都正在被這個人一點點驅散。

    李鶴軒眼神幾變,到底貪念她的氣息,雙手緊緊抱住她的腰惡狠狠地吻上她。俞昕壓著他翻倒在床上,重重地吻著他冰涼的唇,良久兩人氣喘吁吁地分開,俞昕這才發現李鶴軒的身體冰涼的緊,她皺皺眉,」你跪了多久?「

    李鶴軒不答,俞昕眼神閃動,一口咬上他的唇,他吃痛望向俞昕深沉的眼。

    」三天而已。「

    俞昕眼神發沉,貼近他將身上的暖氣傳些給他,俞昕暗中輸些內力到他體內,她語氣不好,」以後別去求他。「俞昕貼近他的身體,在他耳邊說話,李鶴軒身上漸漸溫暖起來。俞昕看著他深沉如大海般的雙眼,被他眼中深切的情意席捲其中,俞昕目光微動,瞬間變得暗沉無比。

    俞昕不安分的手去扒拉他的衣物,俞昕吻上他的眼。」李鶴軒,我喜歡你的眼睛,喜歡你像大海般溫暖深沉的眼睛。「這雙眼睛仿佛能夠包容一切,仿佛能夠帶來希望和光明,俞昕愛它的溫和醇厚,也愛它的憂慮擔心,愛它的廣博無私,也愛它的心軟不忍。這雙眼睛,總是縱容著每一個人,包括著她。

    俞昕一件一件剝去了他的衣物,輕喚著他的名字。」李鶴軒,李鶴軒。「像白鶴一樣品行高潔、像青竹一樣寧折不彎,像春雨一樣化物無聲,這樣的一個人,如何不讓她珍之重之?

    俞昕與他糾纏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俞昕就醒了過來,她日日都在睡覺,哪裡睡得著,不過李鶴軒卻疲倦的很,俞昕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在他眉間落下一吻,看著他將眉頭緩緩舒展開來,俞昕放下心來。

    俞昕握住他的手,眼神深沉,她笑笑,」李鶴軒,我不會讓你死的。「俞昕又看了他半晌,起身穿衣,然後堅定地望外走去。

    俞昕越獄了,但這消息卻沒有散播開來,甚至於旁人還不知道俞昕越了獄。因為大牢之中還有著另一個跟俞昕長得有八分像的女子,而這個『俞昕』則待在原先的大牢里。

    這些當然是賀清流一手安排的,他看到俞昕的時候並不吃驚,只是說了一句,」我就知道你會來。「

    」皇兄的病怎麼樣了?「

    」撐不了多久了。還有二皇子也在蠢蠢欲動,已經和濟陽城勾結在了一起,只是不知道他們具體謀劃了什麼。還有大皇子俞晴,他得到一些文官的支持,在朝堂上大肆招攬人心。「

    」俞晴這人魯莽,別到時候鬧出什麼亂子來,你找人看住他。「俞昕想了想,」還有其他幾個皇子,你都找人看著。「不是她多心,而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濟陽城的一萬大軍倒是個麻煩,俞翼打算什麼時候動手我們也不知曉,這樣的情形確實有些被動了。雖然祁衡嶼他們在,但是他們沒帶兵馬,有些麻煩。「

    俞昕直直地看向賀清流。

    」這個時候你想起我來了?「賀清流神情淡淡。

    」你不說,沒人逼你。「俞昕語氣不好,賀清流這個人已經快要跨越她的底線了,再加上成太妃之死還要算上他的一分錯處,畢竟成太妃是死在他的保護之下。

    賀清流沒再賣關子,道:」這方法也不是我弄到的,是李鶴軒做到的。「

    」跟他有什麼關係?「俞昕想到唐靜榮之死,心上一沉。

    」沒錯。你還記得箴親王嗎?箴親王可是皇上的兄弟,他的手上可是有六千人馬,而且箴親王的這六千人馬就在離京都不遠處的軍營里,大概四天的時間就可以趕過來。當然他會幫我們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他並不喜歡俞翼,第二個則是李鶴軒幫他報了仇,殺子之仇。箴親王有四個兒子,小兒子一向頑劣,卻異常得箴親王夫婦喜愛,只是在京都得罪了唐靜榮,唐靜榮為報私仇害死了他,箴親王一向恨他,但礙於俞翼,又不能撕破臉,畢竟箴親王也沒十足的證據證明他兒子是由唐靜榮陷害。但是箴親王心中的恨意和怨氣卻是越來越重,所以他一定會幫我們。至於二皇子俞翼那裡,我們只要派人暗中盯著,他若造反,到時候宮中必定有一場廝殺,我們只要把握好機會,便能夠坐收漁翁之利。既可以除掉二皇子,也可以封鎖宮中逼俞霆退位。至於他不反的可能幾乎沒有,俞翼已經窮途末路,他除了造反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只有孤注一擲他才能闖出困境,而你,也是如此。「

    俞昕認真聽著,聽著聽著就有些出神。

    李鶴軒去殺唐靜榮就是要她得到箴親王的幫助,但是俞昕太清楚他了,他多半想要箴親王保她一命,而不是想要她借著箴親王的勢力謀反。俞昕心中有些發痛,他大概是想用自己的一命來換她的一命吧?在那種情形之下,連她自己都不想要原諒自己,但他卻沒有。俞昕想著他,就有些出神。她半晌才回過神來。

    賀清流看著她的樣子,突然道:」俞昕,你若是因為一個人而要登上那個位置,那麼這場大戰的犧牲就白費了。「

    俞昕一愣,她認真下來,轉而看向他,」我心中不僅有他,還有國,還有百姓!我已然背負了罪孽,便要一路向前開創一個千秋帝國!我不會為任何一個人立下這份雄心,也不會為任何一個人改變這份雄心!「

    賀清流看了她半晌,緩步走到她的面前,鄭重地下跪,」以巫姓一族起誓,誓死效忠君主,共圖天下,若有異心,天人同誅。「

    俞昕負著手,接受了賀清流的效忠。

    外面風雲涌動,一場巨大的風暴席捲而來。

    五月二十四日,『俞昕』被處死的這一天,二皇子俞翼帥兵造反,從東門秘密而入,然後章恆兵分三路前往西門、北門、南門偷襲,幾處拼死搏鬥,最終三門盡皆被章恆控制,整個京都被全然封鎖。京都之內,楚將軍和俞翼率領五千人馬以最快的速度向宮中殺去。禁軍統領楚環被一房妾室所害,身死府中。宮中禁軍四千正在與俞翼等人廝殺,楚環已死,禁軍死傷無數連連敗退,俞翼和楚將軍一路殺向乾寧宮。宮中情況危機之際,俞昕和祁衡嶼終于帥兵四千趕到,俞昕的人馬與俞翼的殘軍交起手來,乾寧宮外一片殺伐之聲。俞翼負隅頑抗,最終還是被俞昕擒下。俞昕將人交給祁衡嶼,提著帶血的劍一個人進了乾寧宮。

    俞霆的病情分外嚴重,如今只能靠在床上苟延殘喘,一個老太監一直在旁邊近身照顧。俞昕走進來的時候,有那麼一刻的恍惚。不過短短數月,俞霆竟然會病重到這個程度。

    俞昕一步一步走到近前,她停在他的面前,久久沉默。俞昕將手中的長劍狠狠地插在地上,她一直都望著臥病在床的俞霆,俞昕問他。「為什麼?皇兄。」

    俞霆喘著粗氣,胸口不斷起伏著,他沒說話,或者可以說他已經病重到說不出話來。俞昕突然有種悲哀,她想問的東西很多,可是她也同時知道有很多答案已經沒有了實際意義,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她今日而來的目的還是不會改變,她要從他這裡拿走一樣東西才能夠去做更多的事情,才能夠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和物。

    俞昕走到床前單膝跪下,她握住俞霆顫巍巍的手掌。「皇兄,你有想過嗎?有一天要生生奪走你位置的人,是你的親妹妹。」

    俞霆露出一種很奇怪的神情,似笑非笑,他嘴唇蠕動,俞昕貼近,才聽清楚他在說什麼。他說,」他輸了。「

    這句話沒頭沒尾,俞昕微微皺起眉頭。

    俞霆渾濁的眼神緩緩落到老太監的身上,老太監點點頭,走到一處地方取出一個朱紅色的匣子。老太監將紅色匣子放在俞昕面前,俞昕直直盯著俞霆好半晌,才伸手接過朱紅色的匣子。俞昕打開它,裡面是一張黃色絹帛和一張黃色信箋,俞昕眉頭緊皺,拿起最上面的黃色信箋,她輕輕展開,只看了一眼便猛地抬頭望向俞霆,俞昕的手一松,黃色信箋從她指縫中無聲滑落。

    是父皇的字。只有兩句話。

    若俞昕未反,削權、保命。

    若俞昕已反,舉國託付。

    俞昕死死地盯著俞霆,」父皇是什麼意思?他是什麼意思?「

    俞昕情急地抓住俞霆的手臂,卻被俞霆反過來緊緊握住,俞霆喘息著,連話都說不利索。」晉,,晉國,,,交,,交給,,你了。還有翼,,翼兒,,放,,放,放過他。「

    俞霆說完最後幾個字,緊緊握住俞昕的手久無力地垂落下來,俞霆的雙眼緩緩閉上,再也睜不開來。

    老太監瞬間跪下,泣不成聲。

    俞昕雙手狠狠搖著他的肩膀,眼眶發紅,」你們什麼意思?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你說啊!你說啊!「俞昕大聲吼叫著,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回答她。俞昕的眼眶紅了大片,她死死抱住他,卻什麼也問不出來,俞昕跪在旁邊,只能無力地抓緊他,」你,說,啊!「

    俞昕趴進他的懷裡痛苦不已。

    五月二十四日,二皇子起兵造反,俞昕率兵救駕不及,晉王薨。祁衡嶼率兵拿下章恆,破除京都封鎖。眾官員被囚禁太和門,錢文通志得意滿之時,蜀宇率兵拿下錢文通以及一應反賊。俞昕撥亂反正,晉王臨死之前傳下繼位詔書,立俞昕為王。眾官員無一不服,擁立俞昕為皇。俞昕即位,正式搬到乾寧宮處理先皇駕崩事宜。

    七月十三日,先皇下葬。

    俞昕下旨大赦天下,李鶴軒被放出獄。二皇子俞翼謀反,俞昕從上到下肅清朝中二皇子餘黨,濟陽城趙將軍、禮部尚書錢文通等人造反謀逆,被判死罪關入大牢。二皇子俞翼被終身幽禁,永不得出。

    大部分官員受到牽連罷官,朝堂無人,俞昕大肆重用武將,祁衡嶼、蜀宇、岑正紛紛升官加爵,朝中文官凋零,俞昕這才想起來通過三月殿試的幾位英傑人才。狀元許賢被委以重任,榜眼探花兩人也被任命官職。但是,還是不夠。俞昕無奈,只好慢慢來,因此大多事情都壓在她一個人的身上。

    百廢待興,俞昕忙的昏天黑地。天天流水般的摺子送過來,等她批閱過後又流水般地送出去,然後下方官員再處理執行。奏摺來來去去,俞昕案桌左邊的兩道旨意卻遲遲未發,一道是給賀清流的,她已經擬好。一道是給李鶴軒的,上面還是一片空白。

    李鶴軒殺了人,早先就被罷免了相位。這並不算什麼,俞昕有一百種方法幫他掩過飾非,但李鶴軒卻拒絕了她的好意,甚至於這些日子都很少來見她。李鶴軒不來見她,而她則忙得天昏地暗,暫時也顧不上他。於是,這道旨意就遲遲地拖延了下來。

    俞昕這幾日才稍稍鬆緩下來,勉強能夠騰出半日的時間來解決一下這個問題。俞昕靠在馬車上打盹兒,雖然她身體強健,但熬了兩個月了,她睏倦地只想要睡上個三天三夜。但話說她忙成這樣,李鶴軒卻在府里養花看書,不問世事,想想她就怨氣十足。朝中一堆事都等著她來處理,他就不能來幫她打發打發那些該死的奏摺。俞昕想著想著,竟然在馬車上睡著了。

    等馬車停在丞相府面前,她都沒有醒。還是有人上了馬車,俞昕這才悠悠轉醒。她一抬眼便看見李鶴軒坐在身邊,這種感覺挺好,讓她緊繃了多日的心鬆緩下來。李鶴軒坐的近,俞昕直接靠在他身上,感受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心中的躁動慢慢平復下來。

    李鶴軒伸手將她攬著,嘆了口氣。這些時日沒有見她,不過是他耿耿於懷俞昕做的那些事情。或許普通人會被俞昕的這番說辭所蒙蔽,但他怎麼可能察覺不到異樣。他直接去問了俞昕,有些事情他寧願聽她親口講出來,也不願意從旁人口中聽到似是而非的答案。俞昕倒沒有瞞他,一五一十地告訴他了。李鶴軒知道之後,很長時間都很沉默。有的時候,他真的感覺他和俞昕並不是一類的人物,他對她的有些行為是真的心驚膽戰,儘管他能夠理解她的難處,但還是膽寒。可是,李鶴軒嘆口氣,將這個人抱的越發的緊。

    俞昕自然察覺得到他的變化,她笑笑,吻上他的下巴,「不躲著我了?」

    李鶴軒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輕如白羽。俞昕眼神閃了閃,壓著他加深了這個吻。良久之後,她抬頭望向他,笑意盈盈,「李鶴軒,你可願與我執手江山?」

    李鶴軒回望著她熟悉的容顏,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哪怕日後千山萬水,他也一定會在她的身邊。

    又過幾日,李鶴軒重任丞相一職,賀清流占卜之術了得,被封國師。

    全劇終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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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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