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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交戰(八)

    晉國都城之外玄山之上,此時正站著一個青色人影。

    他不知道站立了多久,在寒風凜冽之下,仿佛化成一座永久的雕塑。

    一名婦人在一名侍女的攙扶之下,終於來到山頂之上,此時正是夜晚,星光柔和地遍灑大地。婦人掙脫了侍女,獨自一個人朝著那人走去。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賀清流。」

    青色人影淡漠地轉身,看著走近的成太妃,沉默半晌,解下披風蓋在成太妃的身上,他系好帶子,才退後半步,站在成太妃的身後。

    成太妃咳嗽兩聲,再次重複。「這就是你想要的嗎?是天下大亂?不要想瞞著我,我知道水墨淵和水霖澤的失蹤是你做的。」成太妃話語一轉,」你想要天下大亂給俞昕的崛起拖延時間還是想要把俞昕逼到死路?「

    」天下大亂?或許吧。亂一亂也好,野心勃勃的各國都能消停一些。至於她所承受的,那是她的責任。「賀清流很是淡漠。他淡漠的眼望著成太妃的身影,」您沒有資格教訓我,您三番四次想要俞昕的性命,不配做她的母親。「

    成太妃身體一顫,」你是怎麼知道的?「

    賀清流背負著手,眼中有流光划過,」夫人難道忘了?我會占卜。雖然只能感覺到大概,但是已經夠了。「賀清流語氣有些許波瀾,隱含著責難,」您忘記了您的使命,這我不怪您,但是您不該想要取俞昕的性命。她是我的主子,我會輔助她。「  

    成太妃只覺得渾身發冷,她緊了緊衣裘,滿眼悲涼,」生而不養,終究我欠了她。「

    賀清流沉默不語。

    成太妃繼續,」你要做的事我沒有立場去阻止,但是不要把她往絕路上逼,到時候適得其反,你可沒有地方去後悔。「

    」她可以的。「賀清流語氣堅決地打斷她。

    」罷了,我勸不動你。不過,俞昕這孩子很倔強,也很固執,莫要去踐踏她心中最為珍貴的地方,那後果,你承受不起,也沒有人能夠承受得起。「

    賀清流低頭,」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是嗎?你真的不知道嗎?你以為你插手李府的那些事情俞昕是真的一點也沒有察覺嗎?何況,我並不相信,你沒有感覺到她對李鶴軒意外的執著嗎?她這次回朝大動干戈引得朝野動盪,固然是與二皇子有關,但是她的初衷你難道沒看明白嗎?不過是為了給李鶴軒報仇而打擊二皇子罷了。還有這次,晉國四面楚歌,她要冒多大的風險,可是就在她要離開的前一天她卻要求和離,斬斷了李鶴軒和她的糾葛。你這麼聰明,難道還看不明白嗎?她其實在變相地保護他。甚至於,若是她出了意外死了,李鶴軒也不至於那般傷心。「

    賀清流身體一僵。  

    「你既然知道她的這番苦心,就該知道你最不能算計的人就是他。雲龍佩既然在李鶴軒那裡,你便應該明白她是要你全心全意地護他周全,而不是去干擾他的生活。」

    」她或許會忍你一時,但是賀清流,不要太拿自己當一回事。在那孩子的心底,或許我們這些所謂的親人加起來都比不過她心裡珍藏的那個人。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干預,小心最後害人毀己。「

    成太妃悠悠一嘆,「我們給不了她溫暖,難道還要毀了她心底最後一片乾淨的地方嗎?賀清流,你好好想想吧。」

    成太妃說完這番話後離開。

    賀清流苦笑。

    「最不應該動情的人偏生就動了情。」

    賀清流嘆氣,「卦象上雖然不甚明顯,但是俞昕的大難分明牽扯到他。留下他究竟是好還是壞呢?」

    他自己問自己,卻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

    成太妃離去許久,賀清流還站在原地望著天上相互抗衡的雙星。西南方的霸星紫薇星光與日俱增,近期卻似乎有凝滯之勢。

    賀清流嘴角勾出一抹冷冷的笑。

    「盛極而衰,雖只是短暫的時間,但也已經夠了。」  

    黑夜之中的神秘星空仿佛包含著世間種種神秘,賀清流意味深長地看著正北方向的那顆星子,眼睛裡總算帶上一絲真正笑意。

    「紫薇星光不斷地增長,看來不必多少時日就能夠自成氣候,只不過,尚需要一個契機。」賀清流喃喃自語道。

    再說顧濘此處,當他赤紅雙眼殺出荊谷的時候,便遇上從兩邊山頂之上衝殺下來的晉軍,祁衡嶼頭一個迎著明軍殺來,那模樣恨不得拿顧濘的性命來償還這些時日戰死的晉軍。

    顧濘也已經殺紅了眼,提著一把劍就和衝殺而來的祁衡嶼戰在了一起,兩人大戰起來,跟著祁衡嶼衝殺而出的晉軍攜帶著無窮的威勢朝著明軍殺去,一時之間喊殺之聲響徹天際。

    但是很明顯,明軍狼狽不堪士氣受損,而晉軍揚眉吐氣氣勢正盛,在這樣的情況下,顧濘要勝利就只能靠著兵力的碾壓,但是,俞昕廢了這麼大的功夫又怎麼可能讓他得逞?

    兩路人馬交戰不久,不遠處就傳來喊殺聲,尚在同祁衡嶼交戰的顧濘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著那隊人馬。為首的將領正是一路當先的呂暢!而在他身後,密密麻麻的晉軍殺氣騰騰地殺了過來。

    顧濘心神稍失,就被祁衡嶼一劍刺中胸口,還是劉慶一直關注著顧濘的情況,第一時間用劍擋住祁衡嶼。  

    重重的士兵將受傷的顧濘團團圍住,祁衡嶼一心想要取顧濘的性命,卻無論如何都近不了身,暗中惱怒。

    劉慶扶住顧濘退到後方,顧濘的臉色陰沉。

    「將軍的傷」劉慶話沒說完,就被顧濘冷冷地望去一眼。顧濘胸口不斷起伏,卻還是平復不了怒火。若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他就不是顧濘了。俞昕!好一個俞昕!利用韋伯舒來了個計中計,將他的二十萬大軍引到荊谷,然後重兵埋伏!呂暢率領而來的人馬竟然會有足足六萬人,再加上這裡的三萬人,整整九萬人在這裡等著他呢!俞昕,你還真有膽,難道你就不怕程華的大軍嗎?還是真的另有良策?

    顧濘還沒有收到烏國發生的事,他想破了腦袋都沒有想到俞昕敢這樣用兵。這樣的情形,他還能不明白嗎?俞昕是想要他的命呢!

    顧濘瞬間一口鮮血噴出,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悲涼。一瞬間,顧濘就明白過來,自己以為的功成名就和揚名天下都已經土崩瓦解再也不復了!那一瞬間的失望和蒼涼直接就擊潰了顧濘整個人。

    顧濘紅著眼眶,右手握劍,左手捂住胸口。

    劉慶單膝跪在一旁,聲音蒼涼悲壯,「將軍,撤退吧!」

   

    「不!我還有二十萬大軍呢!」顧濘紅著眼。

    「沒有了,已經,沒有了。」顧濘四處望去,傷的傷,死的死,剩下的士兵早已經士氣潰散,不斷地在晉軍手中倒下。

    敗軍之勢已成,再也無力回天。

    顧濘環顧四周,悲涼遍身,他紅著眼,終於下了決定。

    「撤!」一聲驚天駭地,卻也註定了他的失敗!

    顧濘撤軍敗退,還沒有殺夠的呂暢終於趕到,和祁衡嶼回合。

    祁衡嶼擔憂地望著呂暢,「元帥那裡如何了?」

    呂暢第一次說不出話來,祁衡嶼握劍的手發緊,他轉身欲走。「你去追殺顧濘,我去找元帥!」

    「追殺顧濘才是元帥交給我們的軍令!你忘記了違反軍令者斬嗎?」

    祁衡嶼頓住腳步,手上青筋暴起。

    呂暢走到他身邊,一拳頭打在他的肩膀上面!「你去了,元帥只會被你拖累!你若是真的擔心元帥,不如先斬殺了顧濘這個小人給將士們報仇!」

    祁衡嶼終於冷靜下來,他轉過身,兩眼兇狠。

    「走,去殺了顧濘!」  

    顧濘帶著十萬多殘兵敗將一路逃亡,祁衡嶼和呂暢率兵在後面窮追不捨,誓言必殺顧濘!

    顧濘一路逃竄,一直逃到接近柳城的地方,他本來以為能夠回到柳城整頓兵馬等待來日捲土重來,再次圖謀大業,但是,他失策了。

    橫梗在他和柳城之前竟然有條河流,顧濘臉色難看。原本此地有條河流名叫靜河,但是天寒地凍,這條河流最近明明結上了厚厚的冰層。當時顧濘為了以最快的速度攻打江城,直接帶兵從冰河上前進。但是誰能想到這條靜河會突然解凍?顧濘眉目緊皺,不可能突然之間靜河上面的後冰酒消融了。

    定是有人動了手腳!

    顧濘還沒來及細想,便聽見一聲年輕的大喝。

    「顧濘,你的死期到了!」

    岑正帶著二萬人馬從一旁衝出,直直地朝著顧濘殺來!顧濘目光一凝,「是你!」岑正他見過,那次截殺顧濘的人手之中就有這樣一個人,他當時還在他手上吃了不小的虧。

    「是你做的!」

    岑正神色倨傲,「元帥早就算計好了,今日此時,就是你的死期!」

    顧濘被逼到絕路,提劍上前,怒道:「就憑你?」  

    岑正和顧濘交起手來,岑正帶領的兩萬士兵同樣和顧濘的殘軍拼殺起來。

    岑正的任務很清楚,就是拖住顧濘的大軍。而他也幸不辱命。不到十分鐘,祁衡嶼和呂暢終于帥兵趕到,三方兵馬會和,顧濘被真正逼到了絕路!

    遠遠望去,一片密密麻麻的人馬在不斷廝殺,鮮血染紅了白雪,哀鳴之聲響徹雲間。靜河一個時辰不到,直接變成了血水。

    顧濘渾身是傷,滿目蒼涼地望著四周。橫屍遍野,只為了成全他的一己私慾。

    一瞬間,顧濘不知道在怨恨俞昕還是在怨恨自己,他悲涼地大笑起來。他原本只是不服氣祁子長一生壓制師傅,連帶著他這個徒弟都飽受明國之人嘲笑,他恨祁子長,在祁子長離世之後,他就恨上了俞昕,憑什麼她就能名揚天下而他卻只能安於苟且,憑什麼俞昕能夠一次又一次地打敗明國的軍隊?他的師傅因為祁子長而死,而他這個徒弟難道也不及祁子長的徒弟嗎?從一開始的執拗,到後面的不擇手段,他似乎只是為了證明什麼,為了證明自己比俞昕要強,為了證明他的存在!但是憑什麼她俞昕就可以不將他放在眼裡?甚至於她從未從心底承認過他這個對手?這種侮辱隨著時日的增加一日又一日地折磨著他,讓他發瘋!他拼盡全力想要獲得師傅的承認可是沒有得到,他拼盡全力對付的俞昕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裡,他只好通過手段在明國朝堂獲得一席之地。只是,他口口聲聲地叫囂著為了明國,可是卻不過是想要正面擊敗俞昕。可是,漸漸地,他的心仿佛都蒙上了迷霧,不擇手段,背信棄義,想要將俞昕踩在腳底,想要摧毀晉國獲得無上權力,甚至想要掌握明國實現他的無窮野心!可是,到了最後他什麼也沒得到,什麼也沒得到。  

    顧濘大笑起來,拿起身旁的一把劍抵在脖頸。他遙遙地望向呂暢和祁衡嶼。

    「保證不殺他們,我便投降!「

    祁衡嶼眉頭緊皺,雙手緊握,胸口起伏不定。「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嗎?你就是死都不足以洗清罪孽!」

    「罪?到了如今我還怕什麼罪孽?」顧濘獰笑著,嘴角滲出鮮血。「不要以為你們比我乾淨了多少,我的報應到了。他日,俞昕的報應自然會到。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記住這句話。」

    祁衡嶼動氣,雙眼狠狠地盯著顧濘。「好,我答應不殺降兵。只要你死在這裡。」

    「好!」顧濘大笑,環顧四周浴血的士兵,最後與劉慶相對。他嘴唇微動,然後手上用力,自刎而死。

    劉慶跌倒在地,他看懂了顧濘的唇語,那是,好好活著。血淚從眼角流出。

    終於,晉國祥慶八年冬,明國主將顧濘自刎,殘餘八萬大軍投降,明國派遣使臣前往求和同時歸還晉國土地。

    同時,烏國和啟國爆發大戰,水墨淵現身戰場,烏國老將程華率領大軍退兵,烏國與晉國緊張關係稍緩。

    又十日,趙國屯兵晉國西北五萬大軍為對付乞顏部落回到趙國。  

    十一月二十日,長達三個月的三國大戰終於落下帷幕。晉國元氣大傷,前前後後一共戰死四萬七千三百七十人,俞霆下旨撫恤其家人,而長威軍士兵撫恤加倍。

    晉國、明國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下,暫止兩國兵戈。

    晉國邊境暫時回歸和平,但是卻滿目瘡痍,俞昕雖然打了勝仗,但是絲毫高興不起來。當祁衡嶼將顧濘臨死之前的情形告訴她的時候,她只是冷笑一聲,神色淡漠,「我等著就是。」

    又過了一日,俞昕的影衛收到一樣東西,交予俞昕定奪。

    「是慕容東辰?」俞昕皺著眉展開絹布。

    白色絹布上的一行字映如眼帘。若是他日窮途末路,願以皇后之禮待之。末尾慕宸。

    若說琪洛是吃驚,那麼俞昕則只是嗤笑。

    俞昕將白色絹布一把扔給影衛,神情淡淡,「拿出去燒了。」

    若是窮途末路,她根本就不會苟活,也用不著他這份意味不明的承諾。更何況,她想要的人,並不是他。

    這邊烽煙暫歇,而另一邊烏國的事態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烏國與啟國的交戰竟然越發激烈。

    天下烽煙不止自有其緣由,我們暫且不論,不妨先從受到冷落的琪洛說起。  

    冰天雪地之中,慕容太子率領的啟軍駐紮在外,士兵們的生活都很是苦寒,就連慕容太子的飲食起居都沒有崇尚奢侈而是隨著軍中簡樸的風氣。公孫瓚治軍甚嚴,上上下下倒是沒有誰抱怨,就連慕容太子都是跟普通將領一樣的待遇,他們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但是,凡是都有例外,而這個例外不是克己甚嚴的慕容太子,而是他身邊無比卑微的侍女琪洛。

    原因很簡單,因為她是個女人,還是個極為受寵的女人。此次行軍除了帶上琪洛這個女人之外,還另外帶了三名侍女。這三名侍女的主要事情就是伺候琪洛,這四個女人住在一起,那個帳篷當然不能像是普通士兵那樣簡陋單調,因此琪洛的住所就成了唯一的例外。

    琪洛的帳篷裡面很是暖和,琪洛雖然身份低賤,但她是真正嬌養長大的,十指不沾洋蔥水,也因此身體受不得風寒。帳篷裡面足足放了三個炭盆,琪洛才覺得稍微暖和。

    琪洛身上披著件狐裘,膝蓋上面蓋著塊毛絨毯子。在琪洛身旁放著一盞油燈,黃色的光芒照在琪洛的身上,琪洛神情認真,正拿著針線繡著一條黑色腰帶,一針一針,反反覆覆,琪洛似乎感覺不到疲倦,直到深夜還沒有睡下。

    一旁守著她的一個丫環打了個哈欠,「我說姑娘,你與其悶在這裡繡腰帶討太子歡心,還不如有空到太子面前走走,太子才會想起你的好來。你在這裡折騰,太子又不知道,倒是弄得我們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的。」她嘰嘰咕咕,琪洛卻聽進了心頭,眼神黯淡,手上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停下來,琪洛的纖纖十指輕輕撫摸著華貴的黑色腰帶,語氣帶了幾分淒涼,」太子若是不願見我,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琪洛悠悠一嘆,想起離那天晚上似乎已經五天了,可是太子對她似乎並沒有消氣。琪洛胸口一痛,勉強笑笑,他沒有將她趕走不是已經很好了嗎?琪洛將這些雜思拋在腦後,再次認真地繡著腰帶。終於在深夜之時,她將還沒有繡好的腰帶放在一旁,琪洛並沒有馬上入睡,反而從一旁拿出了這些天繡好的一些手帕和絡子。琪洛看著絲帕,眼角突然蓄上淚水,晶瑩的淚珠掛在眼睫之上。

    琪洛將絲帕揣進懷裡,眼角掛著淚珠入睡,她睡得並不安穩,時而囈語。小聲的,輕柔的。

    別拋下我。

    到了第二天早上,琪洛驚醒的時候,才發現身旁並沒有太子的身影,她失望地垂下眼,原來是又做夢了。琪洛坐起身來,她的一個丫環音兒端著早膳進來,一邊走一邊嘀咕著。」姑娘,前方又在打仗呢!聽說那個叫什麼蘇季川的謀士竟然算計到了公孫將軍手下的兩名將軍,兩位將軍被烏國五皇子在城門口斬殺,聽說公孫將軍氣的厲害「

    她還在絮絮叨叨,琪洛猛然問道:」那太子呢?「他會不會很生氣?

    音兒想了想,走過來道:」奴婢本來按照姑娘的要求去詢問太子的飲食,倒是聽到了一些風聲,似乎太子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音兒將早膳放在旁邊,」姑娘不是一向不耐煩聽這些戰事嗎?今兒怎麼問到這些?「  

    音兒看著琪洛,笑道:」姑娘放心,太子聰慧無雙,自然會有對策。「

    琪洛點頭,「我自然知曉。」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開始為他的一喜一怒而動容失色?

    琪洛這頓早膳吃了很多,倒是讓音兒有些驚訝,這幾日琪洛心情不好,早膳每次都只吃了一點,音兒勸了好幾次都沒什麼用。

    琪洛笑而不語。她整個白天都待在帳篷裡面,並沒有出去,到了午時,她同樣吃了許多。音兒吃驚,試探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琪洛抿唇,下了決心。「今晚,我會去見太子。」

    音兒聽了很高興,琪洛卻沒有這般高興,他原諒了她,但是還能像以前一樣對待自己嗎?琪洛沒底,但她不能失去他。

    到了晚上,琪洛畫了淡妝。音兒忍不住,「姑娘化了妝就跟畫裡的天仙娘子一樣,美到了極點,仙到了極點,簡直就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一樣。」

    「是嗎?」

    琪洛看著鏡子裡面的她,不得不說很美。一頭柔美長發披至細腰,細膩白皙的額間點上一朵小巧的紅梅,美麗之中透出幾分妖艷。柳葉般的眉毛細細長長,塗上脂粉的臉頰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更加襯出她的肌膚白皙如雪。她的鼻翼小巧,輕輕抽動著,在那雙美麗多情的雙眼之下,顯得越發楚楚動人。琪洛的睫毛有些長,配合著她那雙如同瀲灩水波一樣的雙眸,分外好看。  

    音兒為她梳著柔順的長髮,「姑娘真美,太子一定會心動的。」

    琪洛沒說話,嘴角帶著一絲苦澀。她低下眼,看著手心裏面的一小片冷汗發呆。她並沒有把握,可是她必須要去。

    深夜,慕容太子的帳篷裡面還燈火通明。不得不說,慕容太子是真的盡職盡責,不僅戰事需要他的決策,就連啟國政事都會千里迢迢地運送到他的面前等待他的處理,但是慕容太子卻沒有一絲怨言,日日處理著手中的國事。

    今夜,慕容東辰倒是沒有批閱奏摺,而是看著桌上的地圖在思考戰事。燈火幽微,燭光晃動,映照著慕容東辰剛毅的側臉。

    帳篷帘子被人掀起,有極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慕容東辰在有人進來之時就察覺到了,但是他並沒有理會,還是細細看著桌上的地圖,腦中想著事情。腳步聲停下,再沒有絲毫的響動,似乎與以前一樣,但這次慕容東辰卻聞到了極淡的幽香,他眉頭微微蹙了蹙。

    琪洛還是如同以前伺候他的時候一樣,在旁邊端茶送水,然後就是當一個木頭人。他處理政事的時候不喜歡有聲音,琪洛的腳步聲早就訓練得極輕極輕,才不會影響到他。琪洛站在他的身後近乎貪婪地望著他寬闊結實的後背,有好多日沒有見到他了,這次再見竟然讓琪洛想要落淚。她輕咬薄唇,目光閃爍不定。  

    站了一會兒,看到慕容東辰想要寫什麼,琪洛忙掩飾好情緒,走上前去將桌上地圖緩緩捲起。琪洛能夠感覺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一瞬間身體都緊繃了起來。她微微低著頭,眼睫不安地顫動,她就這樣在他的注視之下將地圖捲起,她抿抿唇,將卷好的地圖抱在懷裡正欲轉身離開。

    卻在這個時候,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強硬地握住她的下巴。那人毫不留情地扳過她的臉,琪洛的下巴吃痛,秀眉輕輕蹙著,琪洛的下巴被他抬起,她美麗白皙的面龐完全落入他的眼中。琪洛對上他深沉難測的雙眼,一動也不敢動,任他靜靜打量著。

    他灼熱有力的手指輕輕摩梭著琪洛白皙細嫩的臉龐,劃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他的指腹上面有著長年練劍的老繭,粗糙的手指刮過她細嫩的臉龐,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一道輕輕淺淺的紅印。

    「討饒來了?」是慕容東辰暗沉低啞的聲音。

    琪洛的睫毛顫動,眼波如水,她紅唇一開一合,「是討太子的歡心。」

    「用你?」

    琪洛咬唇。「是。」

    慕容東辰看了她半晌,神色不變。他緩緩鬆開手從她身上移開視線。

    而琪洛則是心底一點點變涼,她不敢再惹他生氣,反而是握緊了雙手,在他的身旁跪了下來。  

    慕容東辰沒有任何反應,反而拿起筆來在紙上寫著什麼。他神情認真,一直寫了大半個時辰,而琪洛就在冰冷的地上跪了大半個時辰。琪洛的雙膝很疼,但她沒有動,只是一直安靜地跪著。

    慕容東辰神情淡淡,根本沒有看她一眼。

    」起來吧。「

    琪洛驚喜地抬頭,他這就是不計較的意思了。琪洛忍著膝蓋的疼痛站了起來,她看著桌上的硯台裡面少有墨汁,踱步過去,倒了少許清水,然後握住墨錠快慢適中地磨著墨。

    慕容東辰瞥她一眼,琪洛乖乖地低頭磨墨。慕容東辰收回目光繼續寫著東西,琪洛這次倒沒敢再偷看一眼。其實她本來也對這些東西沒多大興趣,上次只是意外。

    從頭到尾,琪洛都只做著自己的本分。

    慕容東辰停下筆,」你倒是學乖了。「

    」琪洛不會再犯的。「琪洛異常認真地保證。」琪洛知道這些東西都關乎太子性命,琪洛絕不會再辜負太子的信任。「

    慕容東辰目光淡淡地望向她,對上她美麗澄澈的雙眼,那雙眼中的一切心思都那樣坦坦然然地擺在他的面前,任由著他的打量。

    慕容東辰丟下筆,聲音發沉。」過來!「  

    琪洛乖巧地走了過去,慕容東辰看著她一瘸一拐的雙腿,皺起了眉頭。他走上前將琪洛一把抱起,琪洛小聲驚呼著摟住了他的脖頸。

    琪洛的耳垂髮紅。

    」很疼?「慕容東辰問。

    琪洛還沒來得及回答。慕容東辰便冷著聲道。

    」疼些才記得住。「

    琪洛在他懷裡抬頭,湊上前去吻吻他的唇角。因為這次她化了妝,所以在他的臉上留下一個紅色唇印。

    慕容東辰嫌惡地皺眉,聲音冷硬。

    」以後別弄這個。「

    琪洛呆怔,不知為何有些失落。」不好看嗎?「她其實覺得挺好看的。琪洛蹙起眉頭,若是平常太子皺皺眉,她也就不敢說什麼了。可是如今,她卻不知死活地再次問了一句,」真的不好看嗎?「

    慕容東辰一頭黑線,他是瘋了才會在這個話題上面繼續糾纏。

    慕容東辰一把將琪洛放在床榻之上。琪洛還在思考這個問題,第三次,她疑惑地問,」真不好看?「

    慕容東辰不滿地看著她,琪洛瞪大眼睛,而他直接吻了上來。琪洛瞬間沉迷在他的吻里,腦子已經不能思考,琪洛迷迷糊糊之間似乎有所察覺,今夜的太子似乎動了情慾,但是不等她深想。琪洛情不自禁地吻上他,將自己完完全全地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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