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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真相(二)

    俞昕在邊境力抗外敵,晉國雖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這份勝利還是格外振奮人心。李鶴軒聽到消息久懸不下的心終於安定了不少,但當他聽到俞昕還是不可避免地受了傷,心又一下子提了起來。她受傷負重,而他卻只能在遙遠的地方焦急憂思,這種感受差點將李鶴軒逼瘋,他想要去看俞昕一眼,想要知道她究竟傷的怎麼樣,可是他不行,他只能被困在此處日夜懸心,他只能強打起精神去做他應該要做的事情。不過,幸好她贏了。李鶴軒很高興她能贏,雖然心底明明更加不安,但是他儘量只為她高興。

    俞昕死拼的那幾日,李鶴軒心神恍惚的厲害,一應事情大多交給大理寺少卿陳知海處理。他知道駱雲和夏藝的期盼,甚至知道有許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但是李鶴軒卻什麼也沒管,慌稱了發病在府里待了三天三夜,一直等到俞昕戰勝的消息傳來,李鶴軒才覺得自己緩過神來。人都是自私的,這段時間他只想要為她守候。

    俞昕既然勝利了,那麼他的事情也該要繼續。駱雲的案子,李鶴軒早先查了不少時間,倒是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只是,他總感覺心慌,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預告。

    李鶴軒前些日子開始在太醫院這裡下功夫,他翻看了十年前的一些記錄,竟然意外地找到了線索。在駱雲的父親被處死的前兩個月里,有一名默默無聞的楚太醫恰好在這個時間段里意外身亡。李鶴軒最初的時候還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只是覺得這個時間巧合了些。直到某一天晚上李鶴軒發現幾個藥童在偷偷燒紙錢,幾個藥童本來哭的傷心,但是有一個藥童跑出來喝斥他們幾個,並且情急之下還說出了楚太醫沒死之類的話,李鶴軒當即留了心,私下裡審問了那個藥童。他熬不住李鶴軒的威脅,便將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原來這個楚太醫為人低調又脾氣古怪,宮裡的人都不大願意找他看病,久而久之便傳出他醫術不佳的話來,但其實他醫術極好,只是不大待見後宮諸人,才甚少去為誰醫治。可是就是這樣一個脾氣古怪的人曾經去過永寧宮,而且不止一次,時間竟然就在永寧宮鬧賊之前。

    那小童說楚太醫最初去的時候很是頻繁,幾乎三天兩頭就要去一次,而且每次都是深夜,還是這小童有一次晚上偶爾撞見行色匆匆的楚太醫,然後過了一段時間才知道楚太醫是去永寧宮。不過這小童雖然覺得奇怪,卻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直到後來楚太醫暴斃。這小童顫巍巍地說當時他剛好偷聽到楚太醫和一個男子的談話,楚太醫說害怕會遭遇橫禍,便計劃著假死逃離宮中,那極為罕見的假死藥還是那名男子帶來的。在那次之後,小童果然聽到了楚太醫暴斃的消息。

    李鶴軒激動萬分,這個楚太醫一定還活著。他前些日子便派人去查此人,但是到了現在還是沒有絲毫線索。但是李鶴軒從那名小童那裡再次打聽到一個消息,那就是當時楚太醫抓藥都是背著所有人的,但是小童有一次好奇前去偷看,竟然發現楚太醫抓的是安胎藥。

    李鶴軒聽到這裡腦子都亂成一團了。安胎藥?那不是說有宮妃懷孕了嗎?可是永寧宮不是沒人居住嗎?怎麼可能有懷孕的人?難道會是某個宮女?李鶴軒不信,若是宮女,怎麼能夠使得動楚太醫。何況,那裡不是成了禁地嗎?  

    等等,李鶴軒想起之前那名宮女所說的鬧賊一事,當時他聽到就覺得事情很奇怪。鬧賊?一個小賊能夠逃得這麼遠?甚至於引起這麼大的轟動?甚至於引得舒妃娘娘親自捉拿?

    李鶴軒腦子一團亂麻,似乎真相就在眼前,究竟是什麼呢?

    如果,如果,捉賊只是一個藉口呢。只是一個為了闖進永寧宮的藉口呢!聽說永寧宮不許任何人進出,那麼是不是舒妃娘娘也不能進去呢?而若是她想要進去,就只能找到這樣一個拙劣的藉口。那麼永寧宮有什麼吸引舒妃娘娘的東西呢?李鶴軒渾身一震。

    那個懷孕的人!

    李鶴軒想來想去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但是這個人是誰,任憑他再怎麼查都沒有查出線索來。李鶴軒知道自己怕是已經找到關鍵之處了,但是他卻也遇到了最大的阻礙。

    李鶴軒今日就是想著進宮去查此人,只是他還沒進宮,就被一名宮人告知太后有請,李鶴軒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同她一起去了。太后為什麼會突然想起要見他?李鶴軒實在想不出來理由。自從上次與俞昕一同進宮拜見太后以外,他幾乎沒有單獨見過太后,太后怎麼會要見他呢?

    李鶴軒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是德陽宮也發生了什麼案子不成?李鶴軒正想著,迎面走來幾人。竟是俞啟澤與阿青。俞啟澤看到他就迎面走了上來。  

    「李大人也在宮裡。」

    「五殿下。」

    俞啟澤對於李鶴軒倒是沒什麼成見,因此對李鶴軒的態度不疏離也不親熱。但是阿青明顯一看見李鶴軒就充滿了敵意,李鶴軒對這個少年並沒有惡意,儘管當初的事情他曾經牽連其中。

    「阿青。」

    阿青神色很冷,「別叫我。」他眼神之中毫不掩飾殺意,如果不是殿下叫他不要報仇,他鐵定不會這般善罷甘休。他恨死俞昕了,也連帶著對李鶴軒沒有好感。

    李鶴軒只好視而不見,俞啟澤警告地看了阿青一眼,奈何這小子從來只聽俞翼的吩咐,對於其他人一般都是不大搭理的。

    俞啟澤搖頭,有些好笑。自己和他一樣大的年齡,卻沒有阿青來的任情恣意,喜怒隨心。

    「李大人進宮可是有什麼要事?」

    「太后召見,下官也不知有何事。」李鶴軒道。

    俞啟澤笑道:「挺巧,本宮和阿青也正要前往德陽宮,既然如此,李大人不如一起。」

    「既然如此,五殿下請。」

    俞啟澤倒也不客氣,向前走去。阿青冷冷地看了李鶴軒一眼,才跟在俞啟澤身邊。李鶴軒淡笑不語,同樣跟在了後面。  

    「五殿下可是來給太后問安?」

    「正是。等給太后問過安後,本宮還要順道去給母妃問安。」

    李鶴軒甚至沒有想起來俞啟澤的母妃是誰,想了半晌,才記起來俞啟澤的母親身份低微,似乎是個民間女子,她位份不高,又常年無寵不受俞霆重視,所以一時之間李鶴軒都沒有反應過來是誰。李鶴軒望向俞啟澤淺笑的面容,嘆了口氣,怪不得五殿下在朝廷上默默無聞,凡事都周旋在幾位身份顯赫的皇子身邊,並不出眾也無甚主見,無甚大志就像是隨波逐流一般,唯一堪稱的美好品德似乎就是孝順了。一般的官員似乎都這樣看待他,但李鶴軒卻並不這樣看。雖然李鶴軒與俞啟澤交情不深相處甚少,但是別忘了,忍這一字,可是被李鶴軒一早玩的爐火純青的東西。

    他忍過十來年,自然比旁人更能體會到俞啟澤身上的深切忍耐。隱忍溫和,表面上風輕雲淡,實際上卻像是不動聲色的魚,在等待著最為適合的時機一躍龍門。

    不過因為身世家族,和他一樣。李鶴軒嘆氣,心裡對俞啟澤倒多了幾分憐憫。還是個半大的少年,尊貴外衣之下,卻已經忍的不動聲色。

    德陽宮轉眼就到,幾人進去依次行了禮,落座。

    太后倒是面容親切,倒讓李鶴軒鬆了口氣,想想當日他為一個宮女求情,差點得罪太后,雖然因為俞昕求情太后沒有怪罪,但是俞昕與太后關係不好,太后只會更為不喜他。李鶴軒倒不是擔心她為難他,只是不想在這查案的當口有所意外。  

    正先聊著。一名宮女進來端茶倒水,不小心倒在了阿青的青衣之上,那宮女一慌,茶盞掉落在地,茶水燙到了腿上,一下向旁邊跌去。

    阿青眼明手快,一邊將那名宮女抓住,穩住她身形,一邊長劍出鞘,那宮女站穩,阿青鬆開手,他一手去接劍鞘一手握住長劍穩噹噹地接住下墜的茶盞。茶水在茶盞中搖晃,卻未曾有半滴濺出。周圍幾人一時驚住了,紛紛看著冷傲少年阿青。

    砰。又是一聲茶盞落地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起,格外刺耳。眾人看去,竟然是,李鶴軒。

    熱茶燙了李鶴軒一身,他都沒有絲毫反應,反而直勾勾地盯著阿青,那眼神,古怪極了。

    「怎麼回事?」太后發話,李鶴軒才從剛才的失態之中回過神來。

    「太后恕罪,事出突然,臣有些慌張。」

    有些慌張。這話就連俞啟澤都不大相信,太后多看他兩眼,沒看出什麼異樣,才朝著跪地不起的宮女喝斥道:「毛手毛腳的,還不快收拾好滾出去!」

    那宮女忙低頭收拾。

    太后面色有些不好,朝著李鶴軒的話也重了些。「還有你,怎麼也這麼沉不住氣。」

    李鶴軒告罪。  

    太后沒好氣地看了幾人,然後吩咐人領著阿青和李鶴軒前去換衣。阿青不喜他,先就走了。李鶴軒抿唇跟在後邊,他望著阿青的背影眼神晦澀極了。

    李鶴軒沉默地走上前去,「阿青,你的親生父母是誰你知道嗎?」

    阿青敵視地看著他,卻在撞見他溫和的目光之時心頭猛然一震。他能夠感覺到這個人是個極好的人,所以當初才會第一眼就很親近他,此時哪怕因為忠叔的事不喜歡他,但還是忍不住親近他。

    阿青彆扭,但還是回答了。「我無父無母,是殿下將我養大的。」

    李鶴軒眼神閃動,想起當初的事,突然問道:「阿青,你被祁衡嶼他們抓到過,有沒有受傷?」

    阿青憤憤,「他們竟然給我下了軟骨散,讓我使不上武功,還派人關押著我。他們都是壞人,幸好殿下救了我。哼,你別假心假意地關心我,我知道你和俞昕都是一路的。」

    李鶴軒的手掌握緊,心中疑惑不已。他大哥因為害過俞昕,祁衡嶼尚且連他的面子都不給將大哥傷成那個樣子,為什麼祁衡嶼竟然沒有對阿青動手,這難道不奇怪嗎?

    俞昕後來遷怒,直接參與刺殺的人基本都沒被俞昕放過,以俞昕的手段,又怎麼可能放過阿青呢?而祁衡嶼之所以沒有對阿青動手的原因只有一個,俞昕特別囑咐過不要傷害他。李鶴軒的心怦怦直跳。  

    李鶴軒衣裳濕透,卻顧不得自身。阿青和那名宮女已經走了一段路程,可李鶴軒卻停住腳步留在了遠處。阿青的身影越來越遠,李鶴軒卻越發不安,為什麼?為什麼那麼像?在阿青拔劍的那一瞬間,他的眉眼凌厲,竟然像極了俞昕。

    是他的錯覺嗎?

    李鶴軒將這個懸疑存在心中,倒也沒繼續隨便揣測。他換了衣裳回去,太后又聊了幾句閒話,俞啟澤便告退離開了。而阿青也跟著他一起。李鶴軒不由自主望著他的面容,少不得發了會兒呆。

    李鶴軒被太后單獨留了下來。

    兩人聊了幾句話,太后便進入主題。

    「李大人最近似乎經常入宮?」

    李鶴軒故意隱瞞,語氣含糊,「前些時日雲妃之死引起不少後患,臣不放心進宮看看。」

    「是嗎?」太后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太后若是沒有什麼要緊事,臣就先行告退。」

    李鶴軒欲要離開。太后叫住他。「李大人,你在查十年前永寧宮的事情。」

    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李鶴軒神色如常,「太后說什麼臣聽不懂?」  

    「聽不懂?你這些日子在做什麼哀家可是一清二楚的。哀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查這件事,哀家也不想知道。哀家只想知道當年的一些實情,李大人如今既然已經查了,便只能一查到底。當然,李大人若是有什麼疑惑,也可以來問哀家。」

    李鶴軒眼神猶疑,想起那日像是提醒自己的老宮女。他試探道:「那名老宮女是太后派來的人?」

    太后不置可否,李鶴軒心底便明白幾分了。為什麼太后?太后多年身處後宮,如果想要去查這些事又怎麼需要自己來呢?如果太后十年來都沒有查到過真相,那麼這個真相又該是多麼的駭人。究竟會是什麼事?李鶴軒發現捲入其中的人越來越多,事情一件比一件複雜。

    舒妃、駱雲的父親駱太醫、李總管、楚太醫、還有那個可能懷孕的女人,現在還有太后。

    如果連太后都沒有查到某些事情,那麼此事就不那麼簡單了。李鶴軒突然想起上次那個老宮女說的一句話,她說當日有許多前往永寧宮的人後來都消失不見了。在宮中誰能將事情做到這個地步,李鶴軒想不出來其他人,他皺著眉頭,真的會是那個人嗎?

    只有高高在上的那個人,才有這個能力。而當時,是先皇。

    「這事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不知怎的後來竟然驚動了先皇,連先皇都帶著人來到了永寧宮。」這句話再次在李鶴軒腦海中想起,讓他心裡的猜測又凝實了幾分。

    如果真的是先皇,那麼他一定是在隱瞞著什麼事,這件事甚至不想要太后知道。會是什麼呢?李鶴軒突然想到了那個可能懷孕的人。難道也是為了這個嗎?

    李鶴軒慢慢理著腦海中的思路。他腦子裡一團亂麻,這個人會是誰呢?這個孩子又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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