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冤案(五)
「如今宮中出了事,牽扯到俞昕。就是這把碧霄劍。」
成太妃閉著眼,嘴角難得露出一絲嘲諷,「這麼多年了,這宮裡還是老樣子,一點兒沒變。」
李鶴軒覺得她話裡有話,試探道:「太妃知道什麼嗎?」
成太妃沒有繼續,只說,「一把劍而已,沒什麼用處。」
李鶴軒呆立片刻,明白了成太妃的意思。
這把劍證明不了是誰做的,也消除不了俞昕的嫌疑,只會將眾人的視線一直聚焦在它的身上,一直將俞昕與此事聯繫在一起。即使找到了使用這把劍的人,又能怎麼樣呢?只要那人矢口否認,只要俞霆不信,就沒有絲毫作用。
而他需要的則是實打實的鐵證。
「多謝太妃提點。」李鶴軒轉身欲走,成太妃突然出聲。
李鶴軒停住腳步,回頭看見她消沉的面容。
「我記得,你和她成婚了。」她聲音很飄渺,仿佛遠在天邊。
「要好好的。」
李鶴軒近乎狼狽地離開。
他以為他已經接受現實,不再痛苦了。可原來只要輕輕碰觸,他便立刻潰不成軍。
他蹲下身去,捧起一把雪死死覆在臉上。俞昕,他喚著她的名字,有些哽咽。
到了晚上,李鶴軒留在大理寺,他靜靜望著紛飛的雪花,多點了幾盞油燈。
屋內溫暖,屋外寂寥,李鶴軒鋪開畫紙,燈光映照著他寧靜的臉。他往外看看,低頭落筆。
景是白梅,在小雪紛飛的閬苑,有兩人一站一立。酒正暖,一杯又一杯,對視間,清淺一笑。
李鶴軒擱下筆,看了很久很久,才將畫紙小心地迭好安置。
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可他,忘不了。
·······
呂琳才在李府里日夜祈盼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娘,你說我們是不是做錯了呢?如今他連家都不願意回來了。」
趙氏手上轉著佛珠,顆顆滾圓。
「琳兒,你想太多了。是軒兒還沒想通,等陣子他想通了,自然知道你的好。」
趙氏拉住她的手,「你才是娘心目中最合適的兒媳婦,哪像那個景王,粗蠻不講理,還心腸歹毒,她啊,巴不得我們李家誰都不能安寧。」趙氏明顯不解氣,「提到她就是一肚子氣,如果不是因為她是王爺,這京都上上下下誰敢娶她?還不是只有我們軒兒。但你看看她,那是什麼態度,一不小心我們全家都要死在她的手上。」
趙氏糟心地搖搖頭,「還是琳兒好,知書達理,又孝順懂事,這樣的好媳婦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只是不知道軒兒是怎麼了竟然迷上了那個景王,如今和離另娶了還對她念念不忘。」
感受到呂琳才的手發緊,趙氏連忙安撫,「琳兒,你要想想,你和軒兒是十多年的感情呢。軒兒就算一時糊塗,也會漸漸想起你來的。這夫妻啊,從來都是要安安穩穩才能長久,等軒兒回心轉意了,你和他再生個孩子,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軒兒是個念舊的人,等時間一長,夫妻感情自然會慢慢好起來。那個時候,你的地位穩固了,還不是你說什麼,軒兒就聽什麼。」
呂琳才抿抿唇,「但願吧。」
趙氏不滿,「什麼但願,是一定要。」她悄悄覆在她的耳邊,「方法,我已經想好了。」
········
李鶴軒終於不再遲疑,將雲龍佩收在身上。他讓兩名影衛辦成侍衛,和他一起入宮。
李鶴軒將兩人帶到了安儀宮查看。
「依照這宮裡的守衛,你們能夠無聲無息地闖進來嗎?」
「不能。」僵硬的回答。
「那麼要直接進入安儀宮中殺死一個活著的女人而不發出一點動靜的可能性多大?」
「守夜的人大概有十幾人,要不引起一點動靜,很難。」
李鶴軒眉頭皺的更緊,這下又回到原點了。
李鶴軒審問過安儀宮的太監宮女,在水木雲死去的子時左右是沒有任何人進去過水木雲的房間,那麼能悄無聲息潛進去的肯定是高手刺客。可是這人又說不能,李鶴軒腦子一團亂麻,找不到思路。
「如果是你,如何一點動靜都沒有地做到呢?」
似乎被問到,他認真想了想,認真回道:「除非她昏了過去或是死了,躺在那裡讓我殺。」
李鶴軒扶額,這都什麼回答啊?
等等,死了?如果水木雲提前就死了呢?那麼插她一劍當然沒有任何反應。不對,李鶴軒疑惑,水木雲之死被判斷為子時是沒錯的,那麼只有兩種情況。要麼是水木雲在子時就被害死了,再然後刺客潛入捅了水木雲一劍。還有一種情況,水木雲失去了意識,刺客進來後直接悄無聲息地結果了她,如果是這樣,同樣會造成這樣的效果。
李鶴軒心神激動,忙活了這麼多天終於有了新的發現。之前他一直執著於水木雲身上的劍傷,卻忘記了這道劍傷可能是致命的,也可能只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李鶴軒再次審問被關起來的安儀宮宮人,他一個一個地審,先從伺候水木雲起居飲食的開始,他著重審問了十六名宮女太監,而其餘不太重要的人則交給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審問。從始至終,李鶴軒都將張友靜隔絕在外,甚至不讓他知道一點風聲。偶爾張友靜問起,李鶴軒也只推說是查不到證據只好將所有人再次審查一遍。
這次審問,果然收到不一樣的效果,李鶴軒終於查到了一些實質性的線索。比如,水木雲睡覺之前剛用過晚膳並且吃過一小盤點心,因為水木雲是第二日早上發現死亡,昨晚的飯菜什麼的都已經處理掉了,根本查不出什麼。那盤點心也已經沒了,讓李鶴軒無處著手。不過,他審問之中倒是發現了一個宮女的異常,此人名叫蘭兒。他對蘭兒一番威脅恐嚇之後,總算逼的她招了。可是,她除了知道下藥的過程之外,對於背後之人絲毫不知,只說是一個太假將藥交給她,而這個太監她從沒見過,兩人只是約了個地方,他將東西放在那裡,而她再來取。這個名叫蘭兒的甚至連這是什麼藥都不知道,只是按照別人的說法做事,蘭兒招認說因為她的弟弟坐了牢,只有聽那些人的安排,她才能夠救出弟弟。她不得已,只得答應了。
有了進展,但李鶴軒還是發愁,如今沒有毒藥,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宮女蘭兒的說辭,俞霆能夠相信嗎?當然不能,證據不夠!李鶴軒明白,只有把一個實打實絲毫不能扭曲的證據擺在俞霆的面前,才能最有力地打消他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