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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不認你……」林以默被眼前的漢子這一長串話砸傻了,他只是不好再讓王家為他額外花這些錢,本來就是他占了便宜,怎麼、怎麼就成了他不認郎君了。
在他看來,沒有比郎君頂好的漢子了,還這般疼惜他、愛護他。
王商棟給他遞藥膏:「既然如此,那你拿著。」
林以默不接,心裡有另一番打算,眼前的人已經註定是他這輩子的郎君,他吶吶的說:「郎君,我看不見額頭上的淤痕……」
「不然你替我塗吧。」林以默的聲音輕得不能再輕,耳朵漸漸染上顏色紅得滴血,讓他一個小雙兒說出這般話,自然是羞恥萬分的。
王商棟耳朵尖吶,哪怕小雙兒細如蚊蟻的聲音都叫他聽個真切,他一想到要親手給小雙兒白嫩的額頭塗藥,心裡頭就燥熱得不行。
「那、那我給你塗。」
林以默羞怯:「嗯。」
王商棟向來糙慣了,力氣大得很,下手也是沒個輕重,他屏住呼吸,生怕一個用力就把小雙兒弄疼了。
冰冰涼涼的感覺驅走了這兩日的脹痛,林以默臉頰染上了兩朵玫紅,他閉上眼,都不敢跟俊毅的郎君對視。
「若是疼,你就跟我說,不要忍著。」
「不疼的郎君。」細細軟軟的嗓音直擊王商棟的心,仿佛有一根羽毛不輕不重的撓他,叫他的心軟得一塌糊塗,怎麼會有這麼乖的小雙兒。
乖乖的小雙兒還是他的未來夫郎,嘿嘿嘿。
一給小雙兒塗完藥膏的王商棟馬不停蹄的就去廚房煎藥去了,實在是、實在剛剛的氣氛叫他臉紅心跳的,心裡頭還燥熱,怕再待下去,他就要忍不住去親小雙兒那紅潤的嘴。
林以默呆在廂房裡,好一會兒,臉上的熱氣才散去。哪怕他閉著眼,也能感覺到郎君炙熱的目光盯在他臉上。
幸好阿娘不在,不然被阿娘看去,不免覺得他太過輕浮,畢竟他還未真正嫁與郎君。
另一頭的王阿娘自是回柳樹村了。
王阿爹怨念得很,他巴巴的看著王阿娘,語氣頗為委屈:「你總算捨得回來了,昨日留我一個人在家,就連大棟都不回來。」
王阿娘白了他一眼:「不過一晚沒回來,你嚷什麼嚷。」
「我這不是不習慣嘛。」王阿爹小聲的嘟嘟囔囔,「媳婦都不在身邊躺著,一晚上沒歸家哪個漢子不會擔心。」
王阿娘可沒有空搭理他那點委屈的小心思,徑直往屋裡走,拿開從床尾底下的一塊磚頭,把底下的一小團布拿出來,裡面裝著一把鑰匙。
接著又去衣櫃底下拿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木匣子,王阿娘打開,裡面多是銀票和銀兩,以及一些首飾房契地契。
房契地契是王家的房和地,其餘的便是她的嫁妝。
雖然說當年家道中落,兄長跟她來到這個村子,然後她又看上了王阿爹這個憨厚的漢子,兄長便張羅了她的親事,給了大半的銀錢加上她自己的小金庫作為她的嫁妝。
跟在身後的王阿爹緊皺眉頭:「你打開木匣子幹什麼,家裡不是還有四五十兩銀子,動你的嫁妝作何!就算是小兒要銀錢讀書,那也夠夠的了!」
王阿娘含笑看了他一眼:「大兒成親,我清點一下嫁妝不行?到時候也好給我們未來的兒媳添點,我兒的成婚得辦得熱鬧點。」
小兒她就先不管了,聰明的勁,日後定是要科舉升官,那便要靠他自個的能力,她頂多幫襯一下。
但大兒傻不愣登的,那小雙兒又是個可憐的,她自然要多上心。
王阿爹撓撓頭:「玉娘你說得對。」
「對了,等會你喊上王家村年輕力壯的漢子去上河村,一日每人給二十文,包飯。今天挖墳,明日抬棺下葬。」
王阿娘又急匆匆的出門了,她得找李木頭把最後一口棺材訂下,不然又要白白等上好些日子。王娘子也得找,村里大大小小的吃席都是她一家包辦,只管出夠銀錢,別的都不用操心,連板凳桌椅都是配帶著。
說好的風光下葬,那便是一樣不能少。
不過短短一個時辰,上河村就傳遍了林大家小雙兒賣於隔壁村王家的大兒子作夫郎呢,明日就要送葬擺酒。
多少未嫁娶的姑娘雙兒都暗恨得不行,咬碎了,憑什麼一個無父無母的小雙兒還能攤上這門頂好的親事,連已故的阿姆都能讓夫家安排妥帖,真是好命。
林大家堂屋內。
棺材前面放了一盞油燈,意味著為死者照路,直至燈枯油盡。
林以默已穿上了白色粗麻布的孝衣,戴孝帽,系孝帶。
他親手做了一碗麵條,放在了棺材面前,這是倒頭面,斜插了一雙筷子,以備逝者食用。
王商棟沉默著不說話,將一把禾本草,也叫隱身草,弄成三角形放置在靈床前,然後同默默燒著紙錢的小雙兒一道跪在棺材前。
林以默看了身旁的漢子一眼,沒說什麼,他眼眶紅了不少,哭卻哭不出來多少眼淚。因這幾日的遭遇,都讓他眼淚流幹了。
他心裡默念著,阿姆,您能看得到嗎,您的默兒沒有被賣給那王員外作妾,還找到了一個好的夫家,為您辦了風光的葬禮,了卻您的心愿。您放心吧,默兒會好好的活下去,不會再讓人欺辱,您在黃泉路上走好,不要再牽掛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