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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完飯,王商棟板著臉,強硬的把小雙兒往廂房裡推:「不許你去地里幫忙,太陽大,曬你不舒服。」
林以默盯著郎君堅毅的臉龐,柔聲道:「那我想和你一起呀。」
一句話把王商棟鬧個大紅臉:「那、那你,太陽落山了再來,反正太陽大的時候不許。」
林以默不滿的扁嘴,等太陽落山,郎君和阿爹在做一段時間就要回家了,那他那會兒過去不就相當於掰那幾個苞米就回來,跟不讓他去有什麼區別。
「快去睡會兒午覺。」王商棟催促他,「不然下午沒精神。」
林以默看向他:「郎君也去睡?」
「要睡,休息好了就去地里幹活。」
「那你要把我叫醒,不要偷偷就走了。」
王商棟又板起臉:「你要是下午還去,我就要生氣了。」
林以默:「……」
郎君怎麼這樣蠻橫呀。
他小聲說:「我不去還不成麼,但郎君你要喊我起來,我得醒來看見你呀。」
直擊王商棟心臟,他是理解漢子為什麼要有一個嬌嬌軟軟的夫郎的,簡直就是醉在溫柔鄉里。他的小夫郎也太、太溫柔了,而且好會撒嬌。
王商棟冷靜的想,不,他不冷靜,他就喜歡會撒嬌的。
「好,我喊你。」
林以默坐在小板凳上,靠著樹幹,無聊的睜眼,然後又閉眼。感覺時間過得好慢,這太陽怎麼還沒有到落山的時候。
「以默。」
林以默睜開眼,往門口瞧去,發現是他三嬸。
「三嬸,你有事找我?」
真是奇怪,他甚少和這個嬸嬸有交際,對這個嬸嬸印象一般,但是唯一鬧得難看的時候就是上次跟二嬸他們來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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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分契的時候,三嬸卻沒來。
阿姆先前也同他說過三嬸,別看三嬸平日裡不搭理誰,都不會主動找村里人說話,老是冷著張臉,可實際上還是一個心軟的主。
林以默對阿姆的話有些存疑,他看不出來三嬸心軟,總歸是接觸不多。
院門敞開著,林三嫂提著一個竹編籃子,站在外面有些猶豫,額頭滲出了汗水,順著她的臉側流了下來。
頂著太陽走了一路,她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有些干皮。
「三嬸進來吧,外頭太陽大。」林以默去堂屋搬了個凳子出來,放在了樹蔭下,「坐呀。」
林三嫂輕點了一下頭,又掏出帕子,仔仔細細的擦了臉上沁出的汗。
「三嬸喝水。」
林三嫂垂下眼,把竹籃放在凳子上,捧著碗喝了幾口,指腹在陶碗不停的磨蹭,她咽了咽唾沫,嘴邊明明要說出口的,早早就在路上打好的腹稿又被她混著碗裡的水一起吞回了肚子裡。
一碗水空了。
兩個人靜靜相望,最後林以默接過了空碗,坐回到小板凳上,把碗隨意放在了腳邊。
「三嬸來找我,是來想說什麼?」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葉子,細碎的撒在林以默身上,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林三嫂把竹籃的東西拿出來,十幾篇洋洋灑灑的策論和幾張寫了滿頁的院試經驗之談,還有一封書信夾雜在裡頭。
「你未來郎君的弟弟不足一月便要院試,這是家父教書幾十年的經驗之談,特意托我拿來,希望能夠點題一二,讓王家小子拿去鎮上給他。」
林以默把這些收好,他看不懂上面的字,只覺得還挺好看的。
「小默……」
「怎麼了?」林以默抬起頭看向她,睜著圓潤的眼,疑惑又不解。
對上小雙兒純白的目光,林三嫂不自在的望向手裡的帕子,小小的一團帕子在她不經意間被擰成亂糟糟的模樣,她猶豫了一番,在靜默的環境下,還是開了口:「那天你……可怪我?我作為你的嬸嬸,不來幫你,反倒同你二叔二嬸一道欺壓你。」
「我當然怪你,怎麼不怪你?」
「你們想逼我,逼我發瘋,我那幾日做夢都是二嬸張牙舞爪的鬼臉,恨不得扒我的筋骨,吸我的血肉。」
「三嬸可知道噩夢醒來,身邊空無一人,半夜冷汗侵濕了衣服的滋味。」
林三嫂不敢看眼前的小雙兒,手裡的帕子被她扭得更緊,細碎的陽光撒在小雙兒臉上,明明是莞爾一笑,嘴裡卻說著讓她字字誅心、句句入骨的話。
林以默朝她走了一步,林三嫂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
「嬸嬸知道我那天阿姆逝去,沒了依靠不算,還要被你們欺侮。」林以默直直的看向她,眼神像是要把人看穿了似的,「當我知道你們想著要把我嫁給鎮上王員外作妾,還是第七房的妾。」
「就為了幾十銀子,嬸嬸可有想到我是你的侄子,可有想想我的境地如何。」
林三嫂吶吶:「我不曾想逼你去嫁給王員外……我只是想,想要屬於三房的地。」
「我……」林三嫂心頭猛的梗塞,她那日由著二嫂鬧,冷眼旁觀著,還做了幫凶,像是被下了降頭,只顧著那幾畝田地,全然不看侄子一眼。
她急急的喘了一口粗氣,伸手壓了一下胸口,緩了一會兒,呼吸才恢復正常。
林三嫂啞著嗓子說:「你怨我、恨我,我理解。」
「今天我來,是同你道歉。那日是嬸嬸做得不對,枉顧人之常理,不講情義,連著二房來欺壓你一個小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