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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肖觀音對百里鴆亦如此。
她稱百里鴆為義父,但她努力修行的目的之一,便是有朝一日親手殺了百里鴆。
「江欞那邊尚需七日,我們受制於人,只能靜觀其變。」
慕從雲反覆權衡過後,緩聲道:「你白日裡多探聽消息,今晚我會找機會先去探一探深淺,看能不能找到小師妹的蹤跡。」
金猊點頭應下:「午飯之後,我再去打探打探。」
*
午飯之後,金猊便外出去打探消息。
慕從雲不善交際,索性便沒有出去,就是在院中指點沈棄練劍。
沈棄握著劍,背對著慕從雲的臉色陰沉沉。一個經年用劍之人,許多用劍的習慣都難以掩藏。他不欲叫慕從雲瞧出破綻,便只能裝得蠢笨一些。
橫劈,豎刺,凌空一斬。
沈棄按照慕從雲的指點,歪歪扭扭地將劍送出去,沒有半分力道。
每做完一套,還要欣喜地去看慕從云:「師兄,我練對了麼?」
「……」
就沒有一個招式是對的,這叫他如何回答?
慕從雲不忍心打擊他,只能避而不答,起身行至他身後,手把手地教他使劍。
「用手臂發力方才有力道,手腕靈活變幻角度,就能變招。明白了嗎?」
他恨不得將自己所學掰開了揉爛了塞到沈棄的腦子裡。
沈棄笑著點頭:「我明白了!」
然後又歪七扭八地使了一套劍招。
慕從云:「……」
怎麼會有人這麼不開竅?
那邊沈棄還在認認真真地練劍,看得出他很努力地在模仿慕從雲的動作,但大約是在劍術上實在沒有天賦,即便他很努力地模仿還原了,仍然神形皆不似。
反而是橫劈時他一下沒握穩劍,劍脫手而出,反砸向了自己。
沈棄本能抬手去擋——
桃木劍雖然沒有開刃,但他揮劍那一下用足了力氣,砸在左臂上也留下了一片紅印。
他疼得直吸氣,對上慕從雲的目光時卻低落地垂下了頭:「師兄,我是不是很笨?這麼久連一套劍招都沒有學會。」
慕從雲捋起他的袖子,看著手臂上的紅印嘆氣:「疼不疼?」
沈棄抬眸看他,眼底的忐忑散了些,遲疑地點點頭,說:「疼。」
慕從雲撿起劍,給他揉了揉手臂,到底選擇了妥協:「不學劍了,學不會換一樣就是。玄陵也不是只有劍修。」
第23章 師兄真好
「師兄會不會覺得很失望?」
沈棄垂著眼睛沒有看他,很是垂頭喪氣地問。
慕從雲時常不明白他哪裡來這麼多沒有緣由的擔憂,只能將之歸結於他從前四處流浪太沒有安全感。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你在習劍上沒有天賦,不代表做不好別的。況且這世上人有百樣,並不是每個都是聰明人。」
這個道理他曾經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
在孤兒院時,他拼命想融入其他孩子之中,但始終不被接納;上學時,他上課聽講下課複習,很努力才能追上那些聰明同學的腳步;後來工作,他總是加班到最晚的那一個,但同事和上司依然對他多有意見。
這世上的事有時候並不盡如人意。
外界的聲音太多太雜,不知該如何是好,那便關上耳朵不去聽,只遵從自己的本心。
「若是因為怕我失望,你便繼續習劍,即耽誤了自己,我也不會開心。」慕從雲彎腰將桃木劍掛在他腰間:「真正在意你的人,不會因為你做得不好就失望,而是陪著你去尋正確的路。」
而是陪著你去尋正確的路。
沈棄品咂著這句話,抬眸看他,眼裡綻出光來:「從未有人這麼和我說過。」
那些人只會說他是廢物無用,是燭龍一族的恥辱,恨不得這世間從沒有他這個人,連存在的痕跡也抹去才好。
但他生來命賤,偏偏怎麼也死不了。
將一條死路走到了底,反而成了活到最後的那一個。
從沒有人同他說過,一條路不通,還可以走另一條。
「師兄會陪著我尋正確的路麼?」
「當然。」慕從雲答得毫無遲疑。
沈棄心底有奇異的感覺涌動。
一個聲音叫囂著這樣拙劣的謊話你也信,待他知道了你的身份,恐怕第一個就要殺你。
另一個聲音卻說,他和別人不一樣。
沈棄深深藏起了眼裡的暗沉粘稠的情緒,抿唇笑著抱住他,撒嬌一般在他頸窩蹭了蹭臉:「師兄你真好。」
*
晚間時金猊打探消息回來了。
靠著無人能及的交際手段,他在毒門弟子中混跡大半日,倒是打探到了不少消息,但都和章青所說大同小異,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收穫。
「如此只能今夜找機會探查一番,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了。」慕從雲道。
金猊對慕從雲的實力沒有絲毫質疑,聞言點點頭,又舉起手道:「那今夜我就留在這裡守夜好了,大師兄若是離開,我和沈棄也好有個照應。」
一旁裝模作樣練功的沈棄陡然抬起頭來,嘴唇不快抿緊。
「這樣也好。」慕從雲思索片刻便頷首應下。
事急從權,如今江欞不在,金猊落了單,和他們在一起確實更安全。
金猊獲得准許留宿,當即便將外面的羅漢床拖到了裡間,又將隔壁屋子的枕頭和被褥抱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