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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學宮的存在,是當年黎陽皇朝以及各大宗門共同商定的結果。目的是為了防止有些宗門藏私,不肯出力圍護十方結界。
十方學宮設立之後,由黎陽王室出面,請來了不少當初曾在蝕霧中倖存的大能和天驕擔任講師,傳授經驗,對於沒有經驗的年輕弟子們大有裨益,因此這些年來各宗門倒是一直十分積極地將弟子們送去學宮歷練。
今年九月,正好輪到無妄蜂帶隊前往了。
「那我也要去麼?」沈棄追問。
前世他倒是聽聞過十方學宮的聲名,卻從未有機會去看過。
慕從雲頷首:「不只是你我,你的兩個師姐一個師兄都要去。還會有十來個其他峰的內門弟子同行。」
待他們從十方學宮歷練歸來,日後玄陵負責的州縣再出現異變需要派人處理,便會優先由他們這些在十方學宮修行過的弟子帶隊前往。
有經驗的弟子帶隊,能最大可能地避免傷亡。
沈棄半知半解地點頭,抬眸笑道:「只要和師兄在一起,去哪裡都可以。」
慕從雲微微頷首,轉過了頭。
沈棄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說話太直白,讓人難為情,不知道該怎麼接。
倒是肖觀音豎著耳朵聽兩人說話,不由又看了沈棄一眼。
*
一行人又在毒門滯留了半個月。
章青去請了毒門清修的一位無上天境大圓滿的老祖宗出來坐鎮,之前倉皇出逃的弟子又召回不少,經過半個月的重建,被摧毀的房屋建築也逐漸清理修復。
離火門則由謝辭風坐鎮,結界重新修補之後,他親自坐鎮,等到下一任離火門值守抵達,才會離開。
眼見九月將近,慕從雲怕耽誤了去十方學宮報導的時間,便提出告辭,收拾行裝準備啟程去閬州。
出發前一日,慕從雲去離火門向謝辭風辭行。
「這段時日,你變化很大。」謝辭風道。
慕從雲愣了下,細細回憶,發現確實如師尊所說。
「師尊之前的問題,我最近有了新的感悟。」
「哦?」謝辭風饒有興致:「你說說看。」
「師尊說只有感受到他人的痛苦,才算為人。那時我不明白。但經歷過毒門變故,我才意識到我並不是不能感受他人的痛苦,我只是……」慕從雲組織著言辭緩慢道:「……我只是習慣了旁觀。」
前世的經歷,叫他習慣將自己與旁人隔開。
他看過旁人的痛苦煎熬、生死別離。但也僅僅只是看過罷了,他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出手相助,卻無法體會和理解那種痛苦。
他看那些人,與看書籍話本上的故事並無太多不同。
謝辭風訝然,隨後笑起來:「看來是你真的明白了。」
他指尖向地,以劍氣寫了兩個字:「你已經做得很好,為師只有兩個字贈你。」
泥土被劍氣震開,方方正正刻下「入世」二字。
慕從雲看不太懂,但還是認真記在了心裡。
再次辭別之後,方才轉身離開。
離開之時,就聽身後謝辭風忽而又問道:「你與沈棄相處如何?」
慕從雲沒有思索回道:「很好。」
謝辭風不再繼續追問,擺擺手道:「去吧。」
第31章 羽衣候
蜀州與閬州之間隔著一重無妄海,慕從雲一行從蜀州渡口坐船,行了五日,方才抵達閬州。
閬州主城便是國都重閬,是一座極大極繁華的城池。
一行四人駕著傀儡馬車從閬州渡口出發,邊走邊看,又花費了三日功夫方才入城。
比起蜀州城、東州城等城池,重閬要繁華太多,就連城門都比尋常高上一丈,門前有兩列重甲執戟的將士守衛。城中行人往來,摩肩接踵。大多都是普通百姓,但也有不少佩著武器的修士行走其間,兩撥人混在一處,模糊了界限,透著濃厚的人間市井氣。
「不愧是天下之都,聽說黎陽皇室不惜重金招攬有能之士,重閬匯聚了西境九州近半數的散修。就連許多宗門的長老們也都是黎陽皇室的座上賓。」金猊轉著腦袋到處看,目不暇接。
肖觀音看他一眼,撇嘴道破他的小心思:「你別不是也想去試試?」
金猊揚了揚下巴,頗有些驕傲:「只要給得多,有何不可?我的修為在無妄峰是墊底,但在外頭也是要被人尊稱一聲仙師的。」
肖觀音翻了個白眼,不想和這個掉錢眼的人說話,轉頭去問慕從云:「大師兄,我們是直接去學宮報導,還是先等二師姐匯合?」
「報導時間還有幾日,先尋個客棧落腳,等你聆月師姐到了再一起去。」慕從雲答了一句,聲音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肖觀音不知緣由,只覺得今日的大師兄看起來比平日裡更冷,像極北的雪山又飄起了雪。
她費解地思索了半晌,踢了前面蹦蹦跳跳歡天喜地的金猊一腳。
金猊一個趔趄差點臉著地,憤怒回頭:「你踹我幹嘛?」
肖觀音快走兩步與他同行,見他彎腰俯視自己,又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低一點。」
金猊不甘不願地彎下腰:「有屁快放。」
「大師兄今日心情不好,肯定是你沒見過世面太丟人,惹了師兄不快。」肖觀音挺直了腰杆,目露鄙視:「你這樣不像玄陵弟子,倒像是剛進城的鄉下人,沒有半點無妄峰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