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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劍村人丁興盛,房屋沿著縱橫的兩條主路朝著四面八方延伸,形成四象格局。而鑄劍房就建在縱向的主路末端。外表是以鋼鐵冶煉鑄造,形如一把插入地面的巨劍。巨劍四周更有無數未煉成的劍胚懸浮裝點,遠遠看去,氣勢恢宏。
除了江欞早就來過,其他人頭一回見,都難免對這巧奪天工的建築露出驚嘆之色。
「這座鑄劍房相傳最開始的地基便是由那位鑄劍大師打下,後來又經過後代不斷擴建,才有了如今的模樣。」江欞介紹道。
「雖然外頭都說那位鑄劍大師只是傳說,但村里人都以大師為先祖,對他十分感激。」金衡正色在一柄被供在正門右側的殘劍一揖:「大師不知來歷與名姓,唯有這柄殘劍是大師所遺之物,先輩將之供奉在鑄劍房前,後來又改為『金』姓,便是為了提醒後人謹記大師恩澤。」
那柄重劍已殘破不堪,靈氣無存,劍鋒卷刃。但若識劍之人來看,便能知曉這柄劍在未曾損壞之前,必定也曾是一柄能與主人共同殺敵的鋒銳寶劍。
一行人都是劍修,對劍比旁人的尊重和喜愛更深,因此也學著金衡的模樣,在殘劍前一揖。
之後才入鑄劍房。
村人正在鑄劍房中忙碌,練劍爐中火光明滅,金戈之聲不絕於耳,還有一陣陣灼熱氣浪撲面而來。
最外圍的練劍爐所煉都是普通劍器,冶劍的村民也不過是堪堪引氣入體的修為,煉劍過程與凡間冶煉無異,只是手法工序要更為精湛一些。
但繼續往上走三層後,就會發現空氣中不再四處充斥熱浪,只偶爾有一兩處傳來熱力,但比樓下的灼熱感更重。
「四樓以上,就都是鍛造靈劍的場地。」金衡道。
四樓開始,冶煉的人數明顯少了許多,鍛造工序也同樓下完全不同。慕從雲目光逡巡,發現這些鑄劍者都盤膝坐在練劍爐前,以靈氣引導爐中靈活將銅錠、鐵錠化開、融合,再引入劍模之中,鍛造出劍胚。
「這些礦石也都是富含靈氣的靈礦,再以靈火和祖上傳來的鍛造秘法鍛造,才能煉製出鋒銳無匹的靈劍。」因怕打擾鑄劍,金衡只帶著他們在外圍走了一圈,
「靈劍難求,也就是村中有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冶煉秘法,才能供應問劍宗的需求。」江欞摸了摸腰間的曜日劍,道:「曜日便是老村長親自為我鍛造的靈劍。」
「曜日是爺爺封爐前鍛造的最後一把劍。」金衡聞言也感慨道:「不知我何時才能鍛造出這樣的劍來。」
江欞道:「老村長的衣缽都盡數傳給你,假日時日,你必能青出於藍。以後我若有了子嗣,他們的本命劍還得請你來鑄。」
說笑之間,他們又陸續上了兩層樓。
五樓的人要比四樓更少,而再往上,則是禁地,除鑄劍師本人,外人不得入內。
他們在五樓轉了一圈後,便往樓下去。
沈棄沉默跟隨在慕從雲身側,在離開之時,往樓上看了一眼。
鑄劍房一共九層,五樓之上,還有四層。除頂層之外,餘下三層都有鑄劍爐。
透過空氣中隱隱約約傳來的熱力,沈棄在其中捕捉到了熟悉的氣息。
——像是火精的氣息,又不盡然。
上一世他是冒險深入蝕霧海才尋到了失落的火精。
火精常年遊走於地脈之中,他查閱無數典籍記載,又四處打聽可能與火精相關的異狀異相,才推測出了火精在地脈中遊走的路線,最終設法將之從地底誘出捕獲。
按照上一世的軌跡,這個時候火精應該還在地脈之中遊走。
只是上一世他發現火精蹤跡的時候是在酆都,沒想到火精竟然還在西境境內出現過。
他故意落後半步,指尖有極細的污穢之線悄無聲息地延伸而出。
片刻之後,污穢之線迴轉沒入指尖,沈棄捻了捻指尖,無趣地瞥了唇。原來只是沾染過火精一兩分氣息的地火罷了。
鑄劍師用以淬劍的靈活,大多是從地底採取。
火精若是經過司州地脈,這些靈火沾染了火精氣息倒也說得通。
只是不知這個時候火精是否還在司州地界。
沈棄斂下眼中深沉,加快步伐跟了上去,同慕從雲並肩而行。
參觀了鑄劍房後,時辰已然不早。
金衡讓人備了好酒好菜招待,眾人酒足飯飽之後便回了客棧休息。
沈棄欲查探火精去向,便暫時沒有去糾纏慕從雲,安安分分回了自己的房間。反倒是慕從雲覺得他今日似乎有些反常,進屋之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後,他很快便清心祛念,將這些古怪的疑問拋出了腦後。
入夜,沈棄設下禁制,命赤隼兄弟留守後,便隱匿身形、循著那一點火精氣息追本溯源。
灰色蝕霧自周身湧出,擰成細細的長條狀,如同蛇類一樣扭動著鑽入地底,沿著地脈無聲無息地展開搜尋。
無數的灰蛇結成巨網,沈棄通過灰蛇反饋回來的信息,不斷往東邊去,最後竟抵達了小靈山。
「是這裡?」沈棄低聲喃喃。
他懸於半空之中,俯瞰下方的萬劍冢。成千上萬柄劍立與冢中,無數微弱劍意聯結,交織成磅礴的劍氣。
灰蛇在劍氣中遊走,有些細弱的灰蛇碰上強橫的劍氣,被劍氣割裂潰散成一團灰霧,飄遠之後才又聚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