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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棄搖頭說不辛苦,抿著唇淺淺笑了一下,便要穿鞋下床:「師兄你餓不餓?我請毒門一位程師兄幫忙弄了些飯菜。」
沒等慕從雲回答,他便大步走到門口叫了個名字。
毒門弟子提著個食盒過來,瞧見他滿面笑容時,身體狠狠抖了一下,滿臉都是畏懼。
沈棄背對慕從雲,神色陰鷙地看著他,保持笑容低聲道:「你這是給誰哭喪呢?笑一笑。」
毒門弟子聞言扭曲了神情,好半晌才露出個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
沈棄不甚滿意地堵著門,免得慕從雲瞧見他的表情。他將食盒接過來,聲音明朗道:「多謝程師兄,程師兄先去忙吧,不必管我們。」說完,陰沉地盯著對方,比了個口型:「滾。」
程師兄忙不迭地跑了。
沈棄拎著食盒回來邀功,將熱氣騰騰的飯菜擺在小几上。
慕從雲記掛著肖觀音和離火門之事,實在沒什麼胃口。但看見沈棄有些蒼白的臉色時,想起他尚只是凡人之軀不能辟穀,先是在紅薔院生死之間走了一遭,接著又要照顧他,便暫時壓下了擔憂,先給他盛了滿滿一碗飯:「你多吃些。」
沈棄立刻也給他盛了一碗飯,才捧著碗乖乖巧巧吃飯。
慕從雲隨意吃了兩口,目光在他身上逡巡,還有些擔憂,怕他瞞著自己,再次確認道:「在紅薔院當真沒有受傷?」
沈棄點點頭,說起當時的情形:「師兄走後不久,我就發現紅薔院院子裡那些薔薇花不太對勁,仿佛活著一樣。我心裡害怕,只能緊閉門窗躲在屋裡等師兄回來。但誰知沒過多久,師兄給我的銅鈴就碎了,我本想偷偷逃出去,可是屋子外卻有人打了起來,打鬥動靜實在太大,連屋子都要塌了,我害怕出去後被波及,乾脆就用了金剛符躲在了一處斷裂的樑柱下面。」
「金剛符很好用,我一點傷都沒受。只是後面等得太久太累,有一陣昏睡過去了,差點沒聽見師兄叫我。」
他三言兩句便概括了當時的情形,甚至為了不叫慕從雲擔心,還刻意彎著眼睛做出笑模樣。
但只看百里鴆的屍首,慕從雲便能想像到當時到底有多兇險。
但凡沈棄不夠機靈,很可能已經同百里鴆一樣了。
慕從雲心頭酸軟,摸了摸他的臉頰:「抱歉,師兄沒有保護好你。」
沈棄小獸一樣在他掌心蹭了蹭臉頰,不高興地嘟嘟囔囔:「是我偷懶沒有好好修煉,等回玄陵後我刻苦修煉,就可以和師兄並肩作戰了。」
慕從雲被他說得眉目舒展,不由自主露出個淺淡的笑容:「好。」
「師兄你笑了?!」沈棄神色驚訝,傾身靠近盯著他看個不停,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師兄笑起來真好看。」
慕從雲神情一頓,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嘴角,有些不相信沈棄的話。
好在沈棄並未繼續這個話題,又給他夾了菜。
兩人沒有浪費地將飯菜吃完,又去搜羅了一圈丹藥,才往離火門去尋肖觀音。
慕從雲御劍在前,沈棄在後,抓著他的袖子很有些擔憂地嘀嘀咕咕:「肖師姐還沒見過我,她會不會不喜歡我?」
「不會,小師妹性格很好,就是有些……」慕從雲斟酌用了個不是那麼貼切的用詞:「就是有些特別。」
在被帶回玄陵之前,肖觀音一直被當做「蠱」馴養,完全沒有與正常的世界接觸過。後來被帶回玄陵,經過妙法門醫修半年的治療,才終於慢慢恢復。
她很聰慧,適應力也強,許多東西一看就懂,但這也造成了一個弊端,就是她會下意識地模仿別人。
與其說她在經過治療後恢復了正常,倒不如說她學會了如何去「做」一個正常人。
沈棄露出疑惑的神情。
慕從雲卻道:「等你見到她就明白了。」
兩人抵達離火門時,天色已經暗了。
遠遠望去,能看見昏暗的天色里,一個瘦小的身影坐在最高的一根枝蔓上晃著腿,看見慕從雲時,她站起身來興奮地揮了揮手:「大師兄!」
慕從雲收起劍,朝她點了點頭,又將身後的沈棄推上前來,給兩人互相介紹:「這是沈棄。」、「這是你小師姐肖觀音。」
肖觀音好奇看向沈棄,臉上笑容收起來,略有些圓的眼睛眯起,極力做出幾分威嚴之相:「你就是新來的小師弟?」
她伸手在腰間摸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儲物袋早就丟了,只能背過手道:「見面禮回去再給你補。」
說完,朝沈棄矜持地頷首,默不吭聲地坐到了一遍去,全然不似方才見到慕從雲的興奮。
慕從雲嘴角抽了抽,去瞧沈棄,果然就見他可憐兮兮地看向自己,眼角垂落,顯得可憐極了。
他拉著沈棄走遠了兩步,身後的肖觀音立即伸長了脖子去看。
「我是不是惹肖師姐不高興了?」沈棄有些侷促地垂下頭。
慕從雲不知道該怎麼給他解釋,只能低聲問道:「我也整日不苟言笑,你與我相處時,可有覺得我不喜歡你?」
沈棄搖頭,堅定地否認了:「自然不會,沒有人比師兄待我更好。」
他說得太直白,慕從雲有些侷促地挪開了視線,但瞥見後面探頭探腦的肖觀音,只得忍著羞恥繼續道:「你肖師姐和我一樣,她先前排行最末,下頭沒有師弟,便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師弟,便只能模仿我與其他師兄弟相處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