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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從雲立即抽身回撤,此時也顧不上節省靈力了,御著劍在結成樹網的枝椏縫隙間閃避穿行,朝著樹林外圍衝去。
越是外圍,這些怪樹上的人形就越清晰,有些甚至能看到裸露在樹皮之外的肢體和皮膚。
躲避追擊的空隙里,慕從雲目光快速逡巡下方,果然找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在南槐鎮失蹤的玄陵弟子。大概是時間不長,這些弟子尚未完全與怪樹融合,只是部分身體嵌入了樹中,被枝椏包裹纏繞著。
靠近外圍的樹也不似內圍的粗壯,此時這些相對孱弱的怪樹,正扭動著枝椏靠近,彼此交叉纏繞、扭曲成一團。
想起那中年男人的異狀,這次慕從雲沒有再貿然動手。一邊躲避著揮舞的枝椏,一邊尋找施救之法。
正焦灼時,在一片整齊劃一的詭異呼喚聲里,忽然有一聲掐著脖子般的尖叫傳來——
「大師兄,救命啊!!」
慕從雲循聲望去,就見不遠處金猊雙目含淚看向他,激動得聲音都破了音:「大師兄快救我!」
他半截身體嵌在樹中,被數根枝椏纏繞禁錮著。胸部以上則露在外面,只有一雙手還能活動,此時正拼命地抵著兩棵想和他纏為一體的怪樹,不讓它們靠近。
慕從雲沉喝一聲:「斂息。」
話方落,手中悲天已化出銀光虛影,避開了金猊,分毫不差地斬向了束縛金猊的怪樹。
怪樹一分為二,掙脫禁錮的金猊調動靈力用盡全力向上一躍——兩棵怪樹沒了金猊的阻礙,迅速靠攏扭抱成一團。而慕從雲御劍將人接住,沒有分毫停頓地往外林外衝去。
濃厚到看不見前路蝕霧之中,無數扭曲如鬼影的枝椏追逐而來。
但慕從雲的劍更快,他依著記憶中的方向,全力御劍疾速衝出了密林——
一瞬間,天光乍破。
耳邊不停歇的呼喚聲驟然退去,追逐的枝椏停在了蝕霧之後,世界變得極其安靜。
慕從雲不適地眯了眯眼,回頭看向老林子,發現那片詭異的樹林除了被蝕霧籠罩著,已經看不出任何異常。
他又低頭看金猊,目光盯住他死死抱著自己腰的手,眉頭已經不受控制地皺了起來。
快放手。
但金猊顯然沒有接收到他的信號,仍然死死抱著他。看表情恨不得長在他身上。
慕從雲終於忍無可忍開口:「鬆手。」
金猊這才訕訕鬆開,接著又喜滋滋搓了搓手。心想等回了玄陵,他可得和二師姐和小師妹好好炫耀一下,他摟到了大師兄的腰!
他量過了,賊細,最多一尺九!
二師姐和小師妹都沒猜對。
慕從雲不知道他的思路已經發散到了腰圍上,組織了一下語言,用最簡練的話語提問:「怎麼回事?」
說起正事,金猊才收起了死裡逃生的喜色,搖頭凝重道:「不知道。只是睡了一覺,睜開眼便已經在樹里了。」
他事無巨細地回憶起出事前:「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早,睡下之後迷迷糊糊似乎聽到趙阿婆在叫我,聽聲音有些惶急。我以為是出了什麼事,應了一聲就準備起身去看看……之後,就完全沒有記憶了。」
等他再恢復意識時,人和怪樹長在了一起。
又是被人叫了名字。
慕從雲想起那個不斷有人呼喚他的夢境,心裡有了些許猜測。同時也確定了那熱情招待他們的老婦人確實有問題。
看她的表現,定然是知道些東西。
林子裡的怪樹估計都是鎮子裡的百姓,要想弄清前因後果將人救出來,還得先弄清楚因由。
「先回鎮上。」
慕從雲心裡有了計較,便準備先回南槐鎮。
只是還沒來得及御劍,衣擺就被扯住了,慕從雲回頭,就見金猊毫無顧忌地癱坐在地上,苦著臉看他:「我靈力耗空了。」
金猊不過脫凡殼境圓滿,靈力尚不能支撐長久的損耗。
慕從雲無聲嘆了口氣,將劍鞘遞給他。
金猊立刻會意地抓住了劍鞘,喜滋滋跟在了他身後,小心地保持了距離。
外人總說天機宮的首席大弟子性情冷漠難以接近,比極北之地的冰雪還要冷。但唯有他們這些最親近的師弟師妹才知道,其實大師兄最是心軟好說話,只是有些寡言且潔癖罷了!
*
兩人御劍回了南槐鎮。
只是快要進入南槐鎮時,卻見之前寂靜無人的街道上,現下正有不少百姓拖著腳步往鎮子外走去。一個個身形搖晃,四肢僵硬,看方向似是往後山那片詭異的老林子去的。
慕從雲立即收劍下去查看,發現這些百姓都已喪失了神智。他們似乎沉浸在某種臆想的場景里,面上表情各異,有喜有憂有怒。但就是怎麼叫也叫不醒。
得設法阻止,不能讓這些人再去送死。
慕從雲看了金猊一眼,金猊當即會意:「好嘞!」
說著便一手刀將離得最近的人給打暈了。
「……」慕從雲和他對視,嘴角抽動了一下。
金猊茫然看回來,明明也生了張十分俊秀的面孔,但因為臉頰上泥灰和綠色的樹液斑駁,就顯出幾分不太聰明的樣子:「怎麼了嗎?」
「很好。」慕從雲面無表情頷首。
將人打暈,粗暴,但有效。
慕從雲也舉起了劍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