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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破便是那場動亂之後活下來的勝者,靠著當年爭奪來的各種秘術法寶,苟延殘喘至今。
近些年來他幾乎已經不再露面,整日縮在瘟神廟裡,酆都都在傳他壽元將盡,原來竟是躲在暗處謀算玄陵至寶來了。
可惜不太走運,遇上了他。
別人不高興,他自然就高興了。
隨意將兩具屍體扔在了山洞裡,沈棄心情極佳地回去了。
*
天剛亮,無妄峰就熱鬧了起來。
慕從雲正準備同沈棄去觀日崖練劍,就撞上了來報信的金猊。
金猊一掃前兩日的鬱郁之色,振奮道:「大師兄,江欞醒了!兩個酆都妖魔也捉到了!」
慕從雲停住腳步,聽他細說。
「刑堂的綾音師姐說江欞性命已經無礙了。那蝕霧沾染的污穢之力並不如預想中強,掌教將人救了回來。就是筋脈中殘餘蝕霧無法根除,日後怕是無法再用靈力了,否則有喪失神智的危險。」
說到這裡,金猊臉上的笑容收了收,有種兔死狐悲之感。便是污穢之力沒那麼強,但修行之人沾染了蝕霧,也基本斷絕了道途。
慕從雲的神色也沉了沉,倒是沈棄動了下眉。
命倒是大。
「酆都妖魔呢?在何處找到的?」慕從雲接著問。
「是江欞醒來後,提及襲擊他的人,據他的描述,長老們猜測那人當是酆都的『詭天子』。諸葛長老當即又命人去搜查,結果卻在火炆峰的山洞裡發現了兩個酆都妖魔的屍體,好像是什麼『粉面佛』的人。兩人死前曾被搜靈,神魂俱滅。長老們猜是他們起了內訌,那『詭天子』將兩人滅了口。如今正在尋那『詭天子』的蹤跡呢。」
「對方行事詭譎,未必能找到。」慕從雲想起在南槐鎮與對方交手的經歷,對搜查結果並不樂觀。
金猊蔫蔫嘆口氣:「聽長老們的意思,對方能悄無聲息在火炆峰殺人,人多半已不在玄陵。」
——搜查果然沒什麼結果。
倒是當日謝辭風去了一趟刑堂地牢,之後沒多久,慕從雲就聽聞消息,說那酆都鬼王「絳衣仙」被放了出來,說是此次刺探玄陵與他無關。
金猊還在絮絮叨叨不解:「怎麼就證明沒關係了呢?放他回去豈不是放虎歸山?」
慕從雲倒是隱約猜到了些許師尊的想法。
絳衣仙怎麼也是一方鬼王,玄陵若真將人逼急了,恐怕要有一場大戰,事後還可能挑起同酆都的事端。如今酆都兩位鬼王相繼出現在玄陵,很難說沒有關係,不若將絳衣仙放了,或許還能趁機追尋到詭天子的行蹤。
他心裡明白,卻沒有多言。
倒是關聆月緩聲道:「師尊和長老們如此做,必然是有所打算。」
金猊想不明白能有什麼打算,無意間抬頭,忽指著西邊天空道:「那個鬼王出來了!」
幾人循聲望去,果然瞧見西邊一道身影凌空,絳紫衣擺被風吹得翻動,正是「絳衣仙」趙槐序。
他朝玄陵幾位長老拱手一揖,道了一句「後會有期」,便踩著一隻巨大的傀儡鳥離開,紫衣飄飄,更添幾分恣意風流。
金猊猶自忿忿:「便宜這妖魔了。」
慕從雲搖搖頭,收回目光,卻見關聆月還怔怔望著那道身影。
許久之後她才回過神來:「他就是先前抓住的酆都妖魔?」
金猊搶答道:「不是普通的妖魔,還是酆都割據一方的鬼王呢,叫什麼『絳衣仙』趙槐序!」
「趙槐序……」關聆月低聲輕念這個名字,置於小腹前的手不自覺絞緊,卻沒有泄露半分在面上。
她素來沉靜,慕從雲與金猊都沒發現她的異常,敘話片刻,便各自去忙碌。
關聆月神思不屬地回了自己院中,發了好一會兒呆,才回屋將一隻漆木盒子拿了出來。木盒裡收著一根牡丹花枝,即便用術法保存,但時間太久,花瓣還是有些衰敗了。
她垂眸將牡丹花枝拿起,想起當初那人將花枝贈給她時所說的話:「我叫四月,牡丹開在四月里,明年花開之時,我定上玄陵尋你,以這枝牡丹為證。」
四月,槐序。
關聆月看了片刻,抬手散了那保存牡丹花枝的術法。
衰敗之花,無緣之人,都不可留。
*
絳衣仙離開,護山大陣已撤,不再每日巡防,玄陵氣氛似乎恢復如常。
只每日清晨在觀日崖練劍的慕從雲常常會看見刑堂的諸葛長老早早便去晦星閣,直到夜裡才會離開。
他猜諸葛長老應是為了江欞而來。
江欞的父母已經趕到了玄陵,只是江欞傷勢初愈不宜奔波,便仍在戮武峰養著。據說江欞醒來後得知自己無法再用靈力,沒吵也沒鬧,反而一改往日張揚霸道的脾性,反過來安慰諸葛長老和父母。
慕從雲與金猊關聆月也去看望過他,他身上的外傷恢復的很快,只是整個人看起來清瘦許多,不再穿張揚紅衣,那把曾與他形影不離的曜日劍也不見了蹤影。
他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只是笨口拙舌也說不出什麼大道理,最終只是同旁人一樣乾巴巴安慰一句。
回來後便在觀日崖練了一日的劍。
沈棄在邊上看著他,感到不解:「師兄怎麼從戮武峰迴來後就悶悶不樂?」
在他看來,江欞總找慕從雲麻煩,如今人出了事,他應該高興才對。怎麼反倒好似為對方難過起來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