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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從雲屏息凝神才分辨出了他說的是「老祖宗」三個字。
「我們兒時聽得那些傳言,都是真的。」花千錦的聲音仿佛被什麼重負壓著,疲憊道:「如今羽衣候尋回來了,你我才不會步大哥的舊路,你明白麼?」
花千安顯然受了極大的震撼,半晌才訥訥應是。
「此事日後不許再提,你給我都爛在肚子裡,否則我也保不住你。」花千錦又叮囑了一句,這才起身離開。
慕從雲聽見往外走的動靜,與肖觀音二人各自藏匿起來,待他離開之後,才又匯合。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肖觀音猶猶豫豫道:「他們說那個找到了的失蹤的羽衣候,不會就是金猊吧?」
不是她瞎想,實在金猊剛丟,花千錦的嫌疑十分大。如今這兩兄弟又暗中說什麼找到了羽衣候,修為又只有脫凡殼境,很難不聯想到一起。
只是先前金猊將花家說得那般厲害,羽衣候也說得那般超凡脫俗,眼下卻忽然說金猊可能就是花家失蹤的羽衣候,這簡直比大街上說書的還要離譜。
慕從雲也有些不解,但不論是真是假,為了金猊的安危,他們總要去確認一番。
「先去看看。」慕從雲率先在前面,往那座最為豪華的主院潛行過去。
*
金猊迷迷糊糊地醒來,只覺得頭疼欲裂。
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不斷翻攪著,讓他感覺整個人都要裂開來。
他捂著頭痛苦地呻吟一聲,剛準備爬起來,就聽頭頂響起一道幽冷的聲音:「你倒是能逃,竟然藏到了玄陵去。」
這聲音像一把細針,密密麻麻刺在金猊的耳膜上,讓他難受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抬起頭來,正對上一張年輕又蒼老的面孔。
說年輕,是因為那張臉的皮膚看起來不過二十餘歲,但除了臉部之外露出來的身體,卻布滿了層層堆積的皺紋,甚至露出來的手背上都長滿了老人斑。
這樣的組合叫他看起來無比的詭異。
金猊動了動鼻子,聞到了一股腐朽衰敗的氣息。他下意識屏住呼吸,身子往後撤了撤:「你是誰?這是哪裡?我怎麼在這兒?」
那人玩味地打量著他,良久倏爾笑起來:「看來果然是傷了腦子。」他撫掌露出怪異扭曲的大笑,片刻之後,很是和善地回答了金猊的問題:「你叫花千重,是花家的少主,黎陽王朝的羽衣候。」
金猊:???
他張大了嘴,張口結舌片刻道:「你是不是腦子不太好?」說著爬起來就想往外走:「打擾了,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第44章 容器
「想走?」那人嗤笑了一聲,霎時間五指成爪抓向金猊的肩膀,金猊當即側身一躲,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衝去。
那人見狀卻並不著急,身形倏爾一閃,便堵在了金猊正前方。
金猊身上的武器和通訊玉符早就被搜走,見狀只能徒手與他過了幾招,拼著挨了對方一掌,意圖借力破窗而出。
「不自量力。」
對方發出哂笑,聲音充斥著整間屋子,明明是青年人的聲音,卻帶著一種叫人不舒服的沙啞雜音,仿佛是兩個人的聲音疊在了一處,刺得金猊耳膜隱隱作痛。
他咬著牙快步沖向窗邊,正要破窗而出,卻覺身後傳來一股恐怖的吸力,叫他瞬間動彈不得。
「貓捉老鼠的遊戲玩得夠久了,」那人一步一步走到金猊背後,聲音幾乎貼著他的耳朵響起:「也該結束了。」
冰涼氣息從後背靠近,讓金猊背後的汗毛紛紛豎起,他努力斜著眼睛往後看,卻只看見裹得嚴嚴實實的玄黑衣料、
一股腐朽的味道逐漸充斥著鼻尖。
那並不是尋常的臭味,而是一種經年的木料存放在潮濕的房間之中逐漸腐爛發霉後,在某一日房間忽然被打開後彌散的氣味。
鋪天蓋地,令人作嘔。
金猊連呼吸都變得艱澀起來:「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身後的人沒有回答他的話,金猊只覺得後背的那股涼意逐漸往天靈蓋攀升。
他抵抗掙扎的動作逐漸變得遲緩起來,連思維也變得遲滯。
直到一股尖銳的、仿佛生生撕裂魂魄的刺痛傳來,才叫他從混沌之中驚醒,陡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天靈處那股刺骨的涼意還在不斷加重,他只覺得頭蓋骨像是被人生生掀開,有什麼東西要由外往內灌入。
這種極致的痛楚叫他感到了一絲熟悉的危險,金猊本能就意識到——必須要保持清明。
此時神智還在一陣一陣地混沌,像陷入了泥潭沼澤,身體也被異力定在原地動彈不得,他別無他法,情急之下只能念起最簡單的「清心咒」,一遍遍地誦讀,死守靈台,保持住意識清醒。
不知道是不是清心咒的效果,天靈處的痛楚都仿佛減弱了些許。
金猊一邊不斷默念清心咒,一邊分神留意身後的動靜。
身後那個奇怪的人已經有許久沒有說話了。
正思索著對方是不是在憋什麼壞招、他要如何脫身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身沉悶的「咚」響,像是身體倒地的動靜。
天靈處那股刺痛驟然減弱,身體的禁錮似乎也快要消失。
金猊心中暗喜,小心地睜開眼去身側,就見那怪人已經倒在了地上。對方恰好面朝上,那張方才還年輕似二十出頭的青年面孔,此時已經布滿了暗紅屍斑,露出來的皮膚上皺紋堆疊,同樣爬滿了斑點,看著邪異詭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