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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幻境裡,那個女人不顧危險抱住自己的孩子時,明明是那麼單薄的身體,卻讓人充滿了安全感。
那兩個孩子死前,想來也不會感到害怕吧?
有娘的孩子總是更有依仗一些的。
他還想起了白日裡那個並不讓他排斥、甚至稱得上舒適的擁抱。
身體裡有種奇異的渴望逐漸滋生,從後背竄起,沿著脊椎攀升,叫他迫切想抱住眼前的人,再試一試那種感覺。
沈棄克制地掐了掐掌心,壓下了忽如其來的洶湧渴望,維持著那種陰鬱又可憐的神情低聲說:「不是夢,是真的。」
他不動聲色地靠近,不錯眼地看著慕從雲,從他臉上讀出了抗拒、猶豫和克制。
他知道慕從雲不喜歡和人肢體接觸,正努力克制著逃開的衝動。
「娘和其他人有了孩子,不要我了。」他半真半假地訴說起往事,神情是無助脆弱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啞意,緩緩將頭靠在了慕從雲肩窩。
慕從雲身體明顯一僵,他動了下似想退開,卻又遲疑著頓住了。
沈棄得逞地翹起唇,雙臂得寸進尺地箍住了他的腰。
兩人身體緊緊相貼,頸部沒有被布料包裹的皮膚交換溫度。心底那種空虛無法填補的渴望終於得到了滿足,沈棄半眯著眼細細感受著,輕輕嘆出一口氣來。
原來是這種的感覺啊。
他出生後不久,母親便離開了天外天。
彼時他還只是一顆孵化中的蛋,並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他缺了護心麟先天不足,破殼也比別的幼龍艱難一些。他在蛋里待了整整一百年,終於破殼而出的那日,父親也棄他而去。
可在他破殼之前,父親也曾對他充滿期望,認為他將是燭龍一族百年難遇的天驕,將會是帶著鐘山燭龍一族離開天外天的第一人。
燭龍一族的族長姬妾眾多,兒女自然也不缺。但唯有他是尚未破殼便被日日帶在身邊,以燭龍一族最為醇厚的火靈孵化。
或許正是因此,他尚在蛋中時便生出了些許靈智,能隱約感受到外界的動靜。
知道他雖然沒有母親,卻有加倍疼愛他的父親。
他怕父親等得太久,每日每日地積蓄力量,終於能夠破殼而出。
但就在破殼的那一日,他不僅失去了父親,還成為了鐘山燭龍一族的恥辱和笑話。他還記得他好不容易掙開蛋殼,努力爬向對方時,那雙倏爾冷沉下來、寫滿失望和厭惡的眼睛。
希望落空的男人甚至連名都不願賜予他,只冷著聲說:「如此孱弱,能活下來便不錯了,日後就叫長命吧。」
長命,陰長命。
一個伴隨了他整整十七年,烙印著恥辱的名字。
「爹有很多孩子,嫌棄我沒用,也不喜歡我。」
眼中爬上陰冷,沈棄藏起了面孔,仍在低聲訴說。他沉浸在那種肢體相觸的奇妙感覺里,緊緊禁錮著對方,沒有給慕從雲逃開的機會。鼻間充斥著清冽的草木氣息,那是慕從雲獨有的氣味。但這會兒他卻並不覺得厭惡,反而有些沉迷其中。
「他們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都記得。」
沈棄眼底暗潮洶湧,但動作卻是輕柔的,透著濃濃的依賴。他甚至將臉埋在了慕從雲的頸窩裡,眷戀地蹭了蹭。
像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一般。
「所有人都討厭我,只有師兄不一樣。」
慕從雲的心變得很軟,他明白沈棄所有的猶豫和不安,因為他都曾經歷過。
也正是因為理解,所以面對沈棄時,他總是更加寬容。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不再抗拒對方的擁抱,有些生疏地回抱住對方,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脊背,連嗓音都下意識變得輕柔:「以後不會了。」
沈棄低低「嗯」了一聲,將人抱得更緊了一些。
這個擁抱持續了許久,直到天邊的彎月都被烏雲遮住,慕從雲才不得不動了動,拍了拍他的肩:「好了,該回去休息了。」
他甚至懷疑沈棄已經睡著了,
好在沈棄並沒有當真睡著,聞言終於鬆開了手。
沒了桎梏,慕從雲渾身都輕快不少。見沈棄還杵著不動,他指了指房間,催促道:「快去休息。」
沈棄還在回味方才的擁抱。
他頭一回發現,這種黏黏糊糊的肢體接觸原來是這樣的令人愉悅,甚至有些上癮。
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他重新將面前的人審視了一遍,又有了新的盤算。
壓下了想要翹起的唇角,藏其所有惡意,他用慕從雲絕對無法拒絕的語調開了口:「我一個人害怕,能不能和師兄一起睡?」
第12章 慘遭拒絕
我一個人害怕,能不能和師兄一起睡?
當,然,不,能,了。
慕從雲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就算小師弟很可憐,但和另一個人同床共枕也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想一想都要窒息了。
絕!對!不!行!
慕從雲從來沒有哪一次拒絕的這麼堅定過,他沉默地看著又一次露出流浪小動物表情、可憐巴巴的沈棄,沒有給他再次說出動搖他決心的話的機會,出手如電按在了他的頸部穴脈上。
這個反應完全不在沈棄的預料範圍之內。
他臉上的表情都停頓了一下,艱難地壓制住反抗的本能,眼睛一閉,軟綿綿倒嚮慕從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