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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識看著掌心的白燭,緩緩收緊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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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識與灰衣修士相見的消息,沈棄當夜便從赤隼處知曉了。
「要有一場好戲看了。」沈棄緩步走到窗邊,衣擺翻滾如同紅雲。
這麼好的機會,陰識可不會輕易放過。
這兄弟三人,陰驕自負,陰雪跋扈,唯有陰識總是沉默寡言,毫不起眼。
他雖不似沈棄那樣先天殘缺,但天資平平。又因為生母早逝,背後無人支持,並不太得殷秉衡的眼。
沒有母親的孩子,日子總是要過得苦一些。他的處境和沈棄差不多,大約是同病相憐,沈棄曾把他當做兄弟,以為可以和他報團取暖。
只是陰識顯然和他所想不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漸漸成了陰雪身後的影子。
陰雪指東,他絕不往西。
以前是陰雪欺負他與陰識,後來,就變成了陰識為陰雪出謀劃策,不斷想新點子來欺辱他。
陰識以為這樣他就可以活的更好,卻不知道狗當久了,自然就不會有人把他當人了。
大約是十四歲那年,陰雪因為好奇闖入無回崖,被殷秉衡狠狠責罰了一頓。他回去之後便拿陰識撒氣,具體情形沈棄不知,只是聽人說,陰識的龍角斷了一根——是被盛怒的陰雪硬生生掰斷的。
給陰雪當了這麼多年的狗,但下場卻不比他好到哪兒去。
事後還得繼續狗一樣跟在陰雪身後獻殷勤,陰識怕是早已經恨毒了陰雪,日日夜夜都盼著他死。
沈棄對殺陰雪已然沒了興趣,但若是讓陰識動手,他卻有幾分期待的。
他瞧著天邊昏暗的月色,懶洋洋吩咐道:「繼續盯著,若有動靜立即來報。」
第55章 喜歡
又是一日早起,慕從雲昏昏沉沉坐起身,看著外頭刺目的陽光眯了眯眼。
他扶著隱隱脹痛的頭沉思半晌,覺得這陣子自己不太對勁。他盤膝而坐,運起靈力內視丹田,然而一個大周天后,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難道是多疑了?
慕從雲眉頭緊蹙,又召出了水鏡。
水鏡里青年長發披散,面色帶著些許沒有休息好的疲倦。他正要收起水鏡,一掃而過的目光卻忽然注意到左邊耳垂上淺淺的印記。他側臉細看,發現是個牙印。
他下意識看了眼左手食指,想起了沈棄。
腦海中無數念頭翻騰著,都被強行壓了下去,在沈棄提著早飯進來前,慕從雲神色如常的更衣洗漱。
*
沈棄發現師兄今天總在若有似無地觀察他,那目光雜糅著打量、猜測、驚疑等諸多情緒。
他便知道,他大約察覺了什麼。
沈棄裝作未覺,卻下意識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回憶起昨夜的滋味。
師兄身上每一處都叫他著迷不已,從淺嘗到沉淪之間,不過是一個單方面的親吻罷了。他從未動過欲,以為自己不同於其餘的龍族,但那個吻之後,他發覺自己同其他龍族大概也沒有什麼不同。
唯一的區別大概是,能輕易挑動他的只有那一個人而已。
這種陌生的感覺叫他興奮到戰慄,也叫他心底叫囂的念頭越來越難以壓抑。
想讓他知道,又怕他知道。
但他終歸要知道的。
沈棄輕捻指腹,回憶著指尖自溫熱細膩的肌膚上划過的觸感,緩緩抿直了唇角。
他已經不想再頂著這張不屬於他的臉演下去了。
*
因為白天的猜測,這夜慕從雲並未睡著。
他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選擇不告知沈棄。他如同往常一樣寬衣躺下。沒過多久,洗漱完的沈棄也回了屋,上榻挨著他躺下,黏黏糊糊地纏上來。
原本慕從雲已經習慣這樣的親密舉動,但腦海里閃過的諸多猜測眼下卻讓他不自在起來。
身體僵硬了一瞬,他強迫自己放鬆下來,繼續裝睡。
時間在煎熬中過去,外頭的鳥鳴聲都停歇時,慕從雲聽見了身邊低低的喚聲:「師兄?」
他閉著眼眸,裝作熟睡的模樣。
沈棄坐起身看他。
慕從雲很敏銳,但可惜演技實在不太好。
過於僵硬的睡姿、刻意放低到幾乎快要聽不見的呼吸聲,都暴露了他的心思。
沈棄垂眸坐在他身側,眼底光影明滅,最後定格成一抹決然。
他不想再忍耐了。
他想看看,這一次師兄是否仍然會縱容他。
沈棄垂下頭,又低低喚了一聲「師兄」,聲音溫柔繾綣。
慕從雲睫毛顫了顫,總覺得他的語氣和平時不同,透著股叫人頭皮發麻、難以言喻的意味。
他僵著身體沒動。
見他仍舊裝睡,沈棄嘴角高高翹起,緩緩俯下身去——
濕潤的親吻落下來時,慕從雲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前後兩世他都沒有戀愛的經驗,更別提接吻。
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自茫然中回過神來後,他便清楚不過地意識到:沈棄竟然在親他。
他本能地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卻不想親吻他的人順勢將舌頭探了進來。
柔軟的、不屬於自己的舌在口腔中掃過,過於陌生的感覺叫慕從雲整個人都僵住了,尤其此時正在親吻他的那個人是沈棄,更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