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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前往毒門前,慕從雲特意帶上了一隻以備不時之需。
留音之後,慕從雲在傀儡鳥身上留下了特有的暗記,便將之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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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露宿一夜,次日清早,四人整裝之後,便前往毒門拜訪。
東疆毒門歷來少與各宗門交往,一是其功法頗邪異,難以為其他宗門接受。二則與其宗門所處位置有關。
毒門位於蜀州開河鎮萬絶谷,四周高山峭壁環繞,而毒門便建在深山谷底,只有一條鐵索橋可出入。
傀儡馬車晃晃悠悠駛過鐵索橋,便踏入了東疆毒門地界。
如今正值盛夏,山谷之中林木旺盛,筆直通天的樹連成片,樹冠遮天蔽日,雖擋住了頭頂烈日,但也使得空氣逼窒,炎氣難散。暑氣蒸騰成白霧,繚繞在山野林間。
「好熱。」
馬車裡的金猊悶得忍不住將馬車帘子都打起來,一個勁兒地用手扇風。
直到馬車加快速度駛過了這片密林,濕熱的空氣才終於散開些許。雖然依舊是炎熱的,卻能感覺到風的清涼。
慕從雲遠目眺去,已能看到不遠處連片的建築。
待馬車走近,就見毒門的山門張燈結彩,掛了火紅的綢緞扎花,還有穿著短衣短褲皮膚黝黑、帶著銀飾的弟子們往來,看著十分熱鬧。
「毒門有喜事?」金猊擠到車轅上伸著腦袋直瞧:「我去打探一下。」
說著人已經跳下了馬車,笑吟吟地去尋毒門弟子探問消息了。
片刻之後他折返回來,還帶了另一名看著年長沉穩些的弟子:「大師兄,這是毒門的師兄章青,百里掌門不日將要娶親,如今各處都在忙碌,章師兄先帶我們進去。」
章青穿著短褂長褲,約莫三四十歲模樣,面容看著十分憨厚沉穩。金猊介紹完之後,他便拱手行了個禮:「最近忙於準備掌門婚事,弟子們忙碌,有失遠迎,還貴客們請多多包涵。」
慕從雲還了一禮,下了馬車之後便隨他入內。
果然如章青所說,百里鴆將要娶親,毒門內外已經灑掃一新,連庭院中的樹都掛上了紅綢禮花。
入了內門,慕從雲一行便被引往待客的正廳,但出來待客卻不是百里鴆,而是個妖嬈嫵媚的女子,穿一襲絳紅色蝶戲水仙紗裙,黑髮松松挽了個髻,斜斜插著一支蝴蝶金步搖。行走間步搖微晃,身姿婀娜飄逸,氣質不俗,反倒叫人忽略了嫵媚相貌。
「這是掌門將要過門的夫人。」章青介紹道。
「妾身鄙姓柳,掌門一早出門辦事未歸,不知幾位小友是哪一宗高徒?尋掌門有何事?若是不急,可在門中稍作歇息,傍晚時分掌門便該回了。」
柳夫人性子意外的溫和,十分和氣地讓人上了茶水,又邀幾人入座。
慕從雲作為大師兄,在外自然要出面回話。他拱手一揖,眼睛垂下看向地面道:「叨擾柳夫人了,我們是玄陵弟子,此次拜訪一是遵師命接小師妹肖觀音回宗,二則是有事相求百里掌門。沒想到正逢百里掌門與夫人成親,多有打擾,還望恕罪。」
「原來是玄陵的小友,掌門同我說過的。不過你們來得不巧,前兩日小觀音被她義父派出去給門中的老祖宗們送喜帖去了。老祖宗們隱居避世,居所遙遠,估計還得兩日才能回來。各位不如先在門內住下,正好也能喝一杯薄酒。」
慕從雲自然不會拒絕,客氣道:「那便打擾了。」
柳夫人喚來了侍女,囑咐道:「引客人去紅薔院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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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薔院不大,但布置得清幽雅致,院牆上還攀著薔薇枝蔓,盛開的紅薔薇沉甸甸綴在枝頭,清雅得都有些不符合眾人對毒門的印象了。
待侍女離開之後,金猊好奇地四處亂逛,嘀咕道:「聽說百里鴆痴迷蠱毒之術,怎麼忽然就要娶親了?外頭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江欞隨口道:「老房子著火也不是新鮮事。」
慕從雲未參與討論,還在想肖觀音的事:「小師妹還是未回消息。」
「柳夫人不是說她去給那些隱居避世的老祖宗送喜帖去了?可能是忙著未看見傳訊呢。」金猊道。
慕從雲搖頭,正欲說什麼,就見又有一隊侍女端著飯菜依次進來,領頭的侍女福了福身道:「夫人說諸位小仙長舟車勞頓,特意讓廚房準備了宴席,若有不合口味之處,小仙長們只管告訴我,我叫廚房重新做。」
一列侍女依次將飯菜擺上了桌,熱氣騰騰的菜品將圓桌擺得滿滿當當。
菜上完後侍女又道了一句「慢用」,便十分守禮地退了出去。
金猊看著滿桌的菜吸了吸鼻子,稀奇道:「這毒門倒是比我想像中講究很多。」
他還以為毒門必定如名字一樣死氣沉沉,到處都是毒物橫行呢。
慕從雲卻凝著眉沉思,見金猊拿起筷子就要夾菜,忙按住了他的手,沉聲道:「別吃。」
桌上三人頓時疑惑地望向他。
江欞與金猊是不解,沈棄卻動了動眉梢。
倒是比另外兩個都聰明。
上一世他也曾來過毒門,那時的毒門可不是現在這般光景。
事出反常必有妖。
「當年師尊與百里鴆一戰,我也在場。」慕從雲回憶著那時的情形緩緩道:「百里鴆此人,痴迷蠱毒,視人命如草芥,他能將小師妹練成『人蠱』,就絕不是什麼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