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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負手反問:「我應當認識你?若是舊相識,不如摘下面具再敘舊。」
沈棄勾起嘲諷的笑容,甚至想要大笑兩聲。
闊別五年,他不過遮了半張臉,他的親生父親竟就認不出來了。
沈棄唇角冷冷勾著,眼底翻湧的情緒沉到底:「族長貴人多忘事,想不起來便罷了。」
他的定定看著殷秉衡,眼底陰冷惡意傾瀉而出:「咱們還會再見,那時你會知道的。」
話音還未落,身形已化作霧氣消散無蹤。
殷秉衡望著他消散的方向,總覺得熟悉。
他定定站了許久,腦海中晃過幼子怯弱的身影:「是他?」
上次有陰長命的消息還是在南槐鎮,玄陵那邊傳回來的消息,說是在南槐鎮後山見到了一頭吞噬蝕霧的龍族。他那時便懷疑是陰長命,這才叫陰驕兄弟三人到西境探查。
陰長命自小孱弱,絕不可能有吞噬蝕霧之能。即便燭龍一族肉身強橫,比尋常修士更強悍些,也不敢長時間置身蝕霧當中,更別說主動吞噬蝕霧了。
但若南槐鎮的燭龍真是陰長命,那他很可能真的順著古籍的指引,尋到了遺落的火精。
否則在他吞噬蝕霧之時,就該爆體而亡了。
殷秉衡回憶方才那人一言一行,越發覺得像陰長命。若他真尋到了火精,倒是件好事。
他露出思索之色,折返回屋。
佘夫人迎上來。詢問道:「那人是誰?」
殷秉衡並未瞞著她,而是道:「像是長命。」
「長命?」佘夫人露出詫異之色,隨即想到了什麼,壓低了聲音道:「能與你過招,他這是……尋到火精了?」
殷秉衡頷首,道:「他怕是就藏身在學宮裡。」
佘夫人沉思,隨後想到了失蹤的陰雪,驚疑道:「若他真得到了火精,那陰雪失蹤會不會與他有關?」
殷秉衡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按了按她的肩,沉聲道:「放心,我會叫人去查。」
兩人低聲交談著,並未留意到門外陰識將他們的對話都聽在了耳中,悄無聲息離開。
第53章 內鬼
沈棄回了聽竹苑。
床榻之上,慕從雲在蝕霧的作用下,正沉沉睡著。
他緩步行到榻邊,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睡著的人。眨也不眨地看了片刻,方才摘下面具,在床榻邊蹲下身。
若是以往,這個時候他必定已經謹慎地做好了偽裝,躺在了慕從雲身側,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待到太陽升起,依舊扮著純良無害的小師弟。
但現在他忽然有些厭煩了。
他不過戴了一張面具,他的親生父親就能認不出他。他不過換了一副面容,先前與他交過手的慕從雲,便將他當做了需要保護的小師弟。
多可笑啊。
沈棄冷冷笑了聲,指尖順著慕從雲面部線條摩挲,瞳孔已經不受控制地化作了龍類的豎瞳。
「若我摘下面具,師兄還認得我麼?」
他的聲音很輕,像陰冷的蛇類嘶嘶吐著信子。
慕從雲自然無法回答他。
沈棄又去抓他的手,臉頰貼著他的掌心緩緩磨蹭片刻,又追問道:「師兄喜歡哪張臉?」
他閉眸感受著掌心的溫度,用面頰蹭,用鼻尖頂,像恐懼又像期待地將他的手指含入口中,牙齒用力地咬下去,在蔥白的指根上留下一圈殷紅齒痕。
但心中焦灼的火焰依舊沒有熄滅。
他翻身上了榻,未曾更換衣物,也未曾變幻面容,就這麼躺在了慕從雲身側。他緩緩側過身,面朝慕從雲,手臂越過他的腰腹,握緊了那隻留下了印記的手,手指順著指縫插入,嚴絲合縫地扣緊。
終於將人完全圈入了懷中,沈棄埋首在他頸窩,唇貼著他的耳朵緩慢磨蹭著,如同情話耳語般道:「我和師兄玩個遊戲吧,看明日誰先醒。」
「若是師兄先醒了,我就不騙你了。如何?」
他眼底涌動著濃郁的暗色,泄出幾分瘋意。金黃龍瞳中央,豎起的黑色瞳仁不斷收縮放大,正如同他兩邊搖擺的念頭。
就像走在懸崖峭壁之上的人,明知下方是萬丈深淵,但還是忍不住想要一窺究竟。
粉身碎骨,或者是另一番風景。
沈棄親昵地偎在他頸窩,緩緩闔上了眼睛。
……
慕從雲醒來時,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他坐起身來,只覺得頭有些昏沉,像是沒睡好一樣。正要抬手按按太陽穴,卻發覺左手食指上多了一圈淡淡的紅痕,湊近了細看,像是牙印。
正疑惑時,沈棄繞過屏風走進來。
「師兄起了?」
他手裡還拎著一個食盒,一邊同慕從雲說話,一邊將食盒打開,將裡面裝著的食物擺出來:「我一早去買了早飯,師兄洗漱完正好吃。」
慕從雲被他轉了注意力,順勢起身更衣:「今日怎麼這麼早?」
沈棄側過臉看著他笑,眼底乾淨明朗:「昨晚睡得不好,醒得早。」
說著又搶在慕從雲之前,將衣櫃中的衣裳拿出來給他。慕從雲伸手去接,卻被他抓住了手:「怎麼了?」
沈棄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師兄手指上怎麼有個牙印?」他疑惑地瞧了半晌,又是恍然又是尷尬道:「不是我夢裡咬的吧?」
不等慕從雲反應,他就低頭在那根食指上咬了一下,雖然細細對比了一番,抬起頭對慕從雲道:「一樣的,還真是我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