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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一切,他目光快速逡巡四周,尋到了被龍族強大威壓壓迫得無法動彈的沈棄,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人護在了身後。
與此同時,佘夫人已經飄然落地。
她雖非純血燭龍,但這些年跟在殷秉衡身邊,有無數天材地寶以供修煉。已步入無上天境。眼下剛經喪子之痛,出手更是毫不留情。
在場的學子裡當屬慕從雲修為最高,連他都應付得亦不算從容,更別說其他學子了。眼下還能勉強站立、不屈服於佘夫人威壓的學子。不過寥寥數人罷了。
佘夫人一身素衣,厚重妝容亦遮擋不住滿臉憔悴。她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一圈,在領頭護衛的提示下,緊緊盯住了沈棄:「那日就是你意圖暗中偷襲我兒?」
對方明顯來者不善,慕從雲按住身側悲天劍,擋住了她看向沈棄的目光,沉聲提醒:「佘夫人恐怕弄錯了,那日陰雪遭人偷襲與我師弟並無關係。學宮也曾兩次核實過。佘夫人喪子悲痛,但何必拿無關之人泄憤?」
慕從雲沒有拐彎抹角,直白點出了她的心思。
佘夫人面色微變,勉強維持著表面平和道:「學宮至今沒有抓住害死我兒的兇手,怕不是有意包庇兇手。如今不過我是請人回去問一問話,你們這麼緊張,莫不是兇手就藏在其中?」
慕從雲不欲與她爭辯,只沉聲道:「詢問可以,將人帶走卻恕難從命。」
見他油鹽不進,佘夫人終於難以維持表面的假象,神色一怒,便出手來抓沈棄。
早有防備的慕從雲拔劍擋下一擊。
佘夫人一擊不成,神色愈發難看,接下來更是招招狠辣,竟非要抓住沈棄不可。
慕從雲自然寸步不讓,勉力擋下她幾招,很快便受傷見了血。
關聆月與肖觀音想要上前助他,卻被天外天的護衛擋下纏鬥,只餘下修為不濟的金猊干著急。
他看著戰場,咬著牙道:「若是我修為恢復……」
沈棄將他的話聽在耳中,眼神明滅不定。金猊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但他不是。
他眼眸微眯,隱在袖中的手緩緩攥成拳,掌心蝕霧涌動——
若是此刻出手,他的身份勢必就瞞不住了……
他的目光由佘夫人轉向慕從雲,蒼白的面頰襯著嘴角鮮紅血漬,叫他看起來更多了幾分脆弱,但那雙漆黑的眼眸,從始至終沒有半分動搖和退縮。
這是第一次有人毫不遲疑地護住他。
沈棄眸光閃動,嘴唇緊抿,右手按在左肋處緩緩收攏——
「佘夫人以大欺小不太合適吧?」
就在沈棄將要拔出龍骨之時,多日未曾露面的謝辭風御劍而來,抬手虛虛按住了佘夫人的手臂。
佘夫人受制動彈不得,麵皮抽動幾下,皮笑肉不笑道:「謝長老誤會了,我不過想問幾句話罷了。」
謝辭風倒是依舊端著溫和的笑臉,只是語氣卻並無商量之意:「佘夫人想問什麼,大可讓我代問。在師長面前,他們斷不敢說謊。」
他說著轉頭對慕從雲道:「你帶師弟師妹先回去罷。」
慕從雲頷首,當真便帶著其他幾人往上嵐峰的方向去。
天外天的護衛下意識想攔,卻被謝辭風掃過的目光震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幾人離開。
其餘學子見狀,也紛紛跟在他們身後離開。
佘夫人目露惱恨,正要說什麼,這時殷秉衡卻姍姍來遲,正截下了她的話:「這是出了何事?」
殷秉衡透著虛偽的聲音遙遙傳到沈棄耳中,他卻再沒有心思回頭看上一眼。
左右今日這場鬧劇,會有學宮還有各宗門的長老們去協商。此刻他不再去想昔日那些舊恨深仇,全部心思都被慕從雲攥住。
因為慕從雲不肯讓他背,他只能小心翼翼將人扶住,生怕弄疼了他:「師兄傷到了哪裡?疼麼?」
見他眼眶都紅了一圈,慕從雲沒有再沉默,搖搖頭輕聲道:「只是輕傷,不礙事。」
沈棄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虛弱,又知道他一向能忍,自然不肯信。將人攙扶回房間後,便去趙槐序的屋裡搜颳了一番,將療傷的丹藥全都找了過來。
慕從雲正準備檢查傷勢,寬衣到一半,見他回來又將外衣穿了回去。
沈棄神色微愣,露出幾分黯然,卻罕見地沒有說什麼,只是將那些傷藥都放在桌上後,低聲道:「這些都是上好的療傷丹藥……我就在門外守著,師兄要用人時叫我就好。」
說完,他便退了出去,當真合上房門,守在了外面。
慕從雲看著門上隱隱約約映出的人影,心裡五味雜陳。
*
沈棄在門外守著,期間關聆月等人都來過,但都被他尋理由擋了回去。
他就這麼守到了夜裡。
佘夫人再也不濟也已經步入了無上天境,慕從雲硬抗許久,必然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輕鬆。
沈棄留意屋中的動靜,初始還是窸窸窣窣的動靜,之後便安靜下來,便猜測慕從雲大約是處理過外傷後,在調息療傷。
他面無表情地立在檐下,掌中攥著那顆留影珠。
原本他留著這顆珠子還有許多打算,準備送殷秉衡一份大禮,但今日之後,卻忽然有些意興闌珊。
甚至生出了殺意。
何必再同這些無關緊要之人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