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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涌動的蝕霧聚集在一處,緩緩化作一處比蝕霧海還要可怖的陰暗淵藪。那淵藪之中不見天日,陰暗蝕霧籠罩在屍骨沼澤上方,幾支猙獰扭曲的枯枝聳立著,不聞蟲聲不見鳥鳴,如同怪物靜默張開的巨口,與眾人心中所想像的靈氣充裕如世外仙境的燭龍墓截然相反。
「燭龍墓怎麼可能是這般模樣?!」有人提出了質疑。
陳破更是目呲欲裂:「蝕霧籠罩的死寂之地,即便在我全盛之時,也沒有把握能闖進去,若燭龍墓真在其中,你憑何活著出來?」
沈棄側目掃過被困在黑繭之中的殷秉衡,嗤笑一聲,意味不明地說:「大約是我命比較硬吧。」
他臉上露出幾分意興闌珊之色來:「你們想去尋燭龍墓儘管去就是,本座便不奉陪了。」他警告的目光掃過表情各異蠢蠢欲動的眾人:「但師兄既要護著玄陵,你們誰若敢越界半分——」
龍骨從袖中滑出,沈棄握住劍柄,將之插入人為劃出的天塹邊緣:「殺無赦。」
話落,他便抱著慕從雲往無妄峰去。
餘下玄陵弟子看著他如無無人之境一般穿過了護山大陣,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
倒是關聆月、肖觀音還有金猊三人交換了眼神,關聆月朗聲道:「眾弟子清點傷患,退回護山大陣中!」
玄陵弟子們得了命令,一時再無人有心思追究沈棄如何,紛紛互相攙扶著受傷的同門退回大陣之中。
關聆月幾人雖有心回無妄峰去看看大師兄的情況,可此次一戰玄陵傷亡不小,宗門內修為高深的長老都受了傷無法主持大局,三人只能壓下擔憂,先幫著安置受傷的弟子。
關聆月看著統計上來的受傷弟子名錄,神色擔憂地看一眼對面還遲遲不願散去的其他宗門弟子,對金猊和肖觀音道:「如今靈藥緊缺,我們得設法下山去採買一批靈藥。光靠著弟子之間互相用靈力療傷,損耗實在太大。」
正說著,忽聽旁邊一名弟子道:「聆月師妹不必擔心,我已經讓人送了一批靈藥丹丸來。」
關聆月聞聲看去,就見那弟子笑吟吟地看過來,俊俏皮相十分眼熟,竟是趙槐序。
他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混進了玄陵弟子之中,一身招搖扎眼的紫袍換下,穿著藍白相間的玄陵弟子服鶴立雞群站在那兒,彎著一雙笑眼看過來,倒有幾分修道之人的超凡脫俗。
關聆月抿著唇,習慣性疊放在小腹前的雙手微微絞緊,略作猶豫後還是顧全大局的心思占了上風,開口問道:「鬼王所言當真?」
趙槐序咳了聲:「自然,約莫再有半日就能到,聆月師妹若是不信,可與我一同去接應。」
關聆月略一思索,落落大方地應下:「好。」
邊上的肖觀音睜大了眼睛,轉著腦袋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
金猊也在暗地裡觀察,卻沒她看得那般明目張胆。他眼瞧著二師姐的臉色越來越不自在,「嘶」了一聲,悄悄在後面拽了肖觀音一把,道:「那邊好像有人來了,你跟我去看看!」
肖觀音還在琢磨這二人之間詭異的氛圍,被金猊匆忙拉走很有些不快,回頭瞪他一眼:「你自己去看不就行了?」
金猊翻了個白眼,嘀咕了一句「真是沒眼色」,又用手肘撞了撞她:「我說真的,那邊好像真有人來了?」他的表情逐漸嚴肅起來:「沈棄露那一手竟還沒震住他們,怎麼還有不怕死的想要闖山?」
聽他這麼一說,肖觀音頓時正了神色,朝金猊所說的方向看去——
她修為要比金猊高,眼力自然也更好。她定定看了半晌,說:「是萬劍宗的人,好像還有大覺寺的和尚。」
金猊神色一動,快速御劍奔到護山大陣邊緣,果然就見江欞帶著萬劍宗的弟子還有一幫和尚急急忙忙地駕馭著法器和飛舟趕來。
江欞遠遠瞧見他,很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高聲道:「我還以為來遲了,你竟還能活蹦亂跳,看來玄陵情況沒我想得那麼糟。」
金猊聞言表情一陣扭曲,卻還是用玉牌打開了通道放他們進來。他目光掃過隊伍之中的年輕弟子,眉頭挑起:「你帶著這些年輕弟子來做什麼?全部加起來還不夠那幫老傢伙一頓打的。」
江欞瞪視他:「你知道個屁!我能帶著這些人出來已經不錯了。」
他一邊將帶來的乾坤袋一股腦往外掏,一邊罵罵咧咧道:「幾大宗門給問劍宗和大覺寺也下了帖子,但我爹娘還有大覺寺的方丈都不贊同更不願意參與此事,只是其餘幾大宗門擰成了一股繩,單單問劍宗和大覺寺也無法扭轉局勢。若是真混戰起來,怕是整個西境都要動盪,甚至危及十方結界。我爹娘和大覺寺方丈商議之後,便決定派出長老們去鎮守十方結界,我和佛子則奉命帶著弟子們來給你們送法器靈藥……事後就算是清算起來,推到我們這些小輩有私交不懂事上就行。」
說話間江欞面前的乾坤袋已經堆成了小山,他雙手抱懷揚起下巴道:「問劍宗和大覺寺這些年積攢的家底都在這兒了,你可知足吧!」
大覺寺的佛子也出聲道:「我們要籌集法器靈藥,故而來得遲了一些。原本還擔心趕不上,不過這一路上山,我瞧著戰局倒是跟我們想得不同……可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金猊看了看面前的乾坤袋,再看了看二人,嘴角忍不住揚起,用力拍了下兩人的肩膀,笑道:「謝了,倒也不算太遲,正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