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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關了窗,恢復了形貌,也往滄瀾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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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猊抱著一盒點心去尋江欞。
「洗罪」存放在毒門東南方位的五毒廟之中。
毒門修蠱毒之術,信仰五毒神,這五毒廟在毒門弟子心中是聖地一樣的存在,平日裡若非要祭祀五毒神,不會輕易往這邊來。
因著江欞借用「洗罪」的原因,五毒廟門口才添了兩個守衛。
金猊說明了來意,兩個守衛便放了他進去。
江欞已在「洗罪」中煎熬兩日,對痛感都有些麻木了,聽見動靜費力睜開眼,見金猊抱著食盒進來,咬牙低罵了聲:「你來幹什麼?不是說七日後我自會出去。」
金猊翻了個白眼,將食盒放在他邊上,壓低了聲音道:「廢話少說,聽我說。」
他快速將毒門的變故同江欞說了,又將食盒打開,裡面裝得根本不是食物,而是一些丹藥和符籙:「我還要去離火門查探情況,你在這裡自己當心,大師兄那邊會儘量拖著時間,但若實在拖不下去,你看情形先撤,日後總還有機會的。」
江欞聞言卻皺起眉:「你一個人去離火門?若離火門真有變故,你那點修為不就是去送死?」
他顧不上疼痛,從「洗罪」中站起身來:「我和你一起去。」
金猊沒想到他說出來就出來,下意識想將人按回去,又怕動靜太大,只能壓著聲音罵他:「你瘋了!你都在『洗罪』里泡了兩日,還剩幾成靈力?而且你蝕霧入體不能妄動靈力,和我一起去離火門,說不定還要拖我後腿!」
江欞朝他翻個白眼,快速換了衣裳又拿出個傀儡替身變幻出自己的模樣放進「洗罪」里:「我就是只剩下一成靈力,打你也綽綽有餘。」
他將食盒裡的丹藥挑出幾樣全部倒在手心一口吞下,又從劍匣里拿出曜日劍握在手中,催促道:「廢話少說,別浪費時間。」
金猊攔不住他,咬咬牙,只能抱著食盒又轉身出去。而江欞則隱匿身形從側門溜了出去,同他匯合後一起趕往離火門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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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從雲費了些功夫再次潛入了滄瀾院。
滄瀾院外的戒備果然比昨夜嚴了許多,不僅有弟子巡查,還暗中布置了好幾個防禦陣法。幸好他對劍陣頗有研究,對陣法觸類旁通,都小心避了過去。
倒是滄瀾院中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沒有額外設防。
庭院中的紅薔薇仍然盛放著,昨夜的殘枝敗葉已經被清理乾淨,只是花叢之間已不見那些黑紅蝴蝶翩躚盤旋,靜悄地甚至有些詭異。
慕從雲小心避開紅薔薇的枝蔓,沿著牆根靠近主屋。
待行至昨夜被紅薔薇纏住的地方時,發覺腳下的泥土格外鬆軟一些。他腳步一頓,仔細觀察腳下鬆軟的泥土,隨即在那薔薇根莖的底部,發現了一點露出的棕色衣角。
慕從雲神色微凝,挪開腳,用劍鞘將表面鬆軟的泥土撥開了一些,便看見了更多的棕色衣料。
——毒門弟子都穿著這種棕色的短褂。
想起章青白日裡說起被「賊人」所害的兩個毒門弟子,他心中已有了數。
將表面的泥土還原,慕從雲看了一眼開得格外艷麗的紅薔薇,越發收斂了氣息,小心萬分地靠近主屋。
主屋裡沒亮燈,隱約傳來簌簌的動靜,像是枝葉擺動摩挲發出的聲響。
但屋裡怎麼會有枝葉婆娑聲?
慕從雲躡手躡腳地躍上屋頂,施了個水鏡術、
圓圓水鏡里呈現出來的景象叫慕從雲不自覺屏息——整個主屋內部已經看不出原貌,四處都是肆意橫生的薔薇藤蔓。粗壯的藤蔓莖稈上布滿尖刺,由四周往中間聚攏,護著一個潔白的繭。
而慕從雲在外面遍尋不著的黑紅蝴蝶,此時密密麻麻地棲息在薔薇枝蔓上。
這些蝴蝶雙翅張開相同弧度,以同樣的頻率扇動著。
而那被護在中央的、不過成人巴掌大的白色蟲繭,隨著蝶翅扇動的頻率,時不時便往外凸起一塊,似是裡面的東西正在積蓄力量破繭而出。
慕從雲屏息看著,卻忽覺有一道視線透過水鏡投向自己。
他心中一驚,以為已泄露了行蹤,循著目光源頭看去,卻在重重枝蔓的間隙中,看見了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不斷眨動,似想傳遞什麼信息。
慕從雲仔細打量半晌,從露出來的衣物以及僅露出的一雙眼睛判斷出了此人的身份——竟是百里鴆。
他沒有完全被柳夫人控制?
慕從雲心中驚疑不定,又去看那蟲繭,發現不過短短數息,蟲繭里的東西已經將蟲繭撕開了一道缺口。
那是只通身赤紅的蝴蝶。
暗紅的蟲軀已經自繭中鑽了出來,赤紅色布滿詭異花紋的翅膀也掙出了一半,餘下另一半還困在繭中不斷掙扎著,隨時可能破繭而出。
而那些原本棲息在枝蔓上的黑紅蝴蝶紛紛振翅而起,環繞著蟲繭不斷飛行,黑紅蝶翅上散落細碎的紅色粉末,紛紛落在了蟲繭上,幾乎將白色的蟲繭染紅。
蟲繭越紅,那些蝴蝶蝶翅上的暗紅花紋越淡。直至完全變成黑色後,便僵硬了身體,直直墜落下去。
而與之相反的是,正在破繭的赤紅蝴蝶掙扎的幅度卻越來越大,幾乎就要完全破繭——
慕從雲看著這如同獻祭一般的景象,心中生出濃濃的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