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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勁風艱澀地解釋:“因為它是經由人體轉換之後,才從虛無變化為一種實質性的能量物質,所以……”
“所以只有我來用了,畢竟我的身體曾經接納過它。”
溫辛邁開步子,朝著大殿正中央的神像走去。
仿佛感應到熟悉的力量本源,瑩藍璀璨的光輝從試劑管中透出,迫不及待地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看慣了小黑威猛的模樣,即便神像出于震懾目的而被刻畫得無比兇惡,溫辛心裡也沒有一點害怕。
他站定,凝視神像,然後毫不猶豫地給試劑管裝上了注/射針頭。
溫勁風跟不上他的速度,在後面大吼:“溫辛!那股力量根本不能被人類所掌控!你忘了自己曾經差一點就死掉了嗎?你忘了已經犧牲的爸媽了嗎?!”
溫辛卻快他一秒,毅然決然地將藥劑推入體內。
瑰麗的瑩藍色液體在試劑管中來回激盪,最後一點點地消失,溫勁風僵在原地,目眥欲裂:“溫辛!!”
溫辛將針頭拔出,抬頭露出一抹輕笑,那笑容極淺,卻宛如春來江畔的第一抹微風,溫暖明亮。
“哥,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爸媽是因為什麼才離開了我們。”
溫勁風:“那你怎麼能——”
“正因為裡面蘊藏著爸媽的生命,蘊藏著他們的決心,我才不能放棄。”溫辛用堅定的聲音回答他。
聽到這話,溫勁風滿臉怒容驟然一空,似乎平地鑽出好幾條名為宿命的枷鎖,將他的手腳牢牢捆住。
只因他知道溫辛這番話里,承載著怎樣的重量。
半晌溫勁風抬起頭,高傲的臉上竟充斥著哀求:“……活下來。”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必須要活下來!”
“聽到沒有,溫辛!!”
當然。
當年的我還太幼小,但如今的我已經大不相同,未必不能承受這股力量。所以請放心,我一定會活著回來。
溫辛想這樣寬慰自家悲痛欲絕的兄長,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再發出聲音。
力量在身體裡流竄,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
脈搏加快,鼓譟如雷鳴,多年停滯生長的骨骼咔嚓作響,血液不斷地升溫、升溫,再升溫,直至像岩漿一樣滾燙沸騰。這種變化同時帶來了劇烈的疼痛,痛到他的靈魂似乎與身體分離,化作一葉孤舟被捲入洶湧的浪潮。
溫辛近乎被溺斃在那海水裡。
他不斷喘息,揮動手臂拍打海面,發出無聲的吶喊,哪怕撕裂靈魂也不願屈服在這兇險至極的困境。
這段抗爭的過程是那樣痛苦和漫長,漫長到時間仿佛已經過了幾百上千年,血肉遭到海水的侵蝕,一點點地腐爛脫離,只剩單薄殘破的骸骨在苦苦支撐。
體力即將耗盡,但海水仍在沖刷。一道巨浪劈天蓋地地打來,淹沒了溫辛的身軀。
就在溫辛即將沉入幽暗無光的海底時,他終於拼盡最後一絲力量,從無情的流水中抓到了一個東西。
那東西是個人,長著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溫辛曾花費了很大功夫,去練習怎麼記憶人臉,只是此時的他痛得有些神志不清。
許久之後,他才一點點地想起來,眼前的人正是和他一起出過任務的同伴。家中妻女尚在,養了三隻老母雞。
正當溫辛陷入回憶時,更多似曾相識的面孔出現在海底。
人群中有昔日推心置腹的戰友、臨時合作的朋友、共同抗敵的同盟,一面之緣的路人。
他們一人伸出一隻手,拉住溫辛,無聲地往上游。
也會有人在中途脫力放手,但緊跟著又有新的面孔出現,代替前者繼續。
過去和原本未來的影像混雜在一起,如同走馬燈般從溫辛的眼前接連閃過。
他仿佛看見了小黑獨自守墓的那段歲月。仿佛看見父親坐在母親的病床前,悲愴卻也堅決地接住試劑管。仿佛聽到災害爆發時,無數人聲嘶力竭的悲泣。
恍惚中,溫辛又聽見那一聲詢問,自耳邊迴響。
【如果你有改變未來的機會,你是否會竭盡全力去把握它?】
不能放棄。
溫辛想。
這份力量不再是他一個人的願望,它也承載著爸媽的生命和決意,承載著小黑的萬年堅守,承載著大家共同期待的那個未來。
隨著溫辛堅定自己的決心,那些拉他浮上海面的手越發用力,眼前的面孔也變得越來越熟悉。
唐啟、溫勁風、阿綠、三三、阿九、阿紫、小七、藍藍、小黑、父親……
最後的最後,一位美麗幹練的女人來到溫辛面前。
她對溫辛欣慰一笑,捧住兒子的臉,在額頭落下一記飽含愛意的輕吻。
去吧。
母親無聲張口,雙手往溫辛的後背用力一推。在那不遠的前方,就有著將他拉出海面的救生繩。
溫辛再一次找到靈魂的錨點。
他用力拽住那繩索,竭盡全力,再無顧忌,一點點地往光亮處爬去。
……
此時的第一基地,不亞於人間煉獄。
S級喪屍變異體的戰鬥力,完全不是之前那群雜兵能比擬的。它們兇殘且毫無理性,無差別攻擊周圍的一切活物,自身還攜帶著詭異的變異病毒,有好多人都在戰鬥中不知不覺地變成了喪屍,轉過頭來咬破同伴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