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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溫……
這一剎那, 黑團和金絲雀同時感受到了小狐狸身上不穩的波動,經不住臉色一變。
黑團腳一抬, 眨眼間來到溫辛的面前。
金絲雀也顧不上恐懼,低頭往青年的懷裡看。
然而, 小狐狸並不像它們想像的那樣, 陷入更深的瘋狂。
它的瞳孔顫動著,清亮黝黑與猩紅血色交織在一起,不斷地變化,不斷地掙扎。
又不斷地拽緊青年的衣服,仿佛正從中汲取可以對抗風暴的力量。
陡然間,像是掙脫了某種束縛, 小狐狸狹長的眼睫毛快速抖動,掉下一連串豆大的淚珠。
“溫……溫辛。”
響亮的哭聲脫口而出。
它抓著溫辛, 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終於找到了父母,可以放肆地嚎啕大哭起來,求著安慰。
“我好、好害怕!溫辛,溫辛……”
幻影是小狐狸身為變異體的本性,存在於它的內心, 存在於它的腦海, 沒人看得見。
所以也沒人知道, 從離開家的那時候起, 它無時無刻不掙扎在嗜血的欲望中。
幾乎每次一睜眼,看到金絲雀脆弱的喉嚨,小狐狸就覺得那本該是血肉模糊的樣子。
又在一瞬間清醒,對自己生出來的殺念感到驚駭。
在這種惶恐混亂下,它已經和蠱惑自己的幻影整整對抗了一路。
它也怕了整整一路。
聽著小狐狸抽噎著不成調的哭聲,溫辛仿佛能感受到那些沒能說出口的懼意和後怕。
他垂頭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小狐狸。
可是這個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到了可以承受的極限,頭低下去的一瞬間,身體跟著重重地摔了下去。
“溫辛!”
金絲雀連忙將他接住,驚慌失措地檢查青年的情況。
小狐狸還將腦袋埋在青年的懷中。
對方身子一軟,它沒忍住一慌,剛塑造好的心理防線破開個口子,被壓制的本性趁機而入。
霎時間,猩紅的血色再一次從那雙黝黑的瞳孔中浮現。
不過這次沒能等到小狐狸發威,站在近處的黑團出手了。
布滿鱗片的巨大恐龍爪從頭壓下,直接把小狐狸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黑團目光幽幽,像是在考慮從什麼角度可以輕鬆地把對方撕成碎片。
臨近突破成完全體,基因中只有狂躁感在不斷沸騰。
在這樣的審視下,小狐狸不僅沒有害怕,反而被激起了暴虐的獸性,張嘴就準備反咬回去。
電光火石之間,黑團冷不丁說:“溫辛,你醒了。”
小狐狸渾身一僵,下意識地閉上了自己猛張的嘴巴,咬了一嘴的空氣。
顧不上牙疼,它慌張地往後看。
結果發現躺在金絲雀懷裡的青年仍舊緊閉著雙眼,一點都沒有要醒過來的樣子。
小狐狸猛然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一號,你個……唔!”
氣急敗壞的話還沒說完,黑團眼疾手快地在它後頸按了一下,小狐狸立馬瞪圓了眼睛,軟軟地暈了過去。
看見粉糰子也暈倒了,剛剛還忌憚著不敢靠近的金絲雀,連忙探身將它接住。
同時黑團甩出長尾巴,將溫辛攬抱過去。
它微微低頭,看向懷裡的青年。
許是昏迷中也在擔心著糰子們的情況,溫辛的眼皮一直在不停地顫動,嘴唇微張,無聲呼喚它們的名字。
——明明自己都已經撐不住了,卻還在關心別人怎麼樣。
黑團忍不住嘆了口氣。
它無奈地看了青年一會兒,想責人一句瞎操心。
卻忍不住將布滿鱗片的爪子變回柔軟的貓爪,仔細擦乾淨對方臉上的灰塵。
“二十七號……小七沒事,大家都沒事。”
這是黑團第一次開口說人話。
昏迷中的溫辛皺了皺眉。
他模模糊糊地聽到一個渾厚低沉的男聲,明明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聲線,卻覺得很親切,很熟悉,下意識地探頭靠攏。
黑團順勢貼近他的耳邊,柔聲哄著他:“我會在,不用擔心,睡吧。”
.
夜晚風大,幕天席地的溫辛會受涼,它們不能一直呆在原地。
黑團乾脆帶著糰子們找了一間比較乾淨的房屋,用來安置昏迷的溫辛和小狐狸。
金絲雀翻箱倒櫃。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讓他從柜子里翻到了半瓶沒用完的酒精和一卷繃帶,可以用來處理青年胸口的擦傷。
擦傷不止一小塊。
清理掉污血之後,看到青年的整塊腹部幾乎都遭了殃,糰子們忍不住露出心疼的神色。
金絲雀上藥的時候,動作也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弄疼了溫辛。
只是青年永遠都比它們想像中要堅強,酒精觸碰到了破皮的傷口,只是微微動彈了一下,連聲都沒吭。
處理完傷勢,金絲雀總算能鬆了一口氣。
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藍團慢騰騰爬到溫辛的枕頭邊,聽他糾結,緩緩地偏了偏頭。
“人類,車裡。”
金絲雀一拍腦門。
對了,那幾個人還在車裡躺著。
於是金絲雀又多跑了幾趟,掰開壓下來的車皮,將寸頭男他們一起拖回了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