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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嘭一下被關上。
黑團抵在嘴邊的吼聲被哽了回去,嘴角抽搐個不停。
再看一眼窗外的傾盆大雨,它無奈地閉上眼,似乎是妥協了。
深夜光線不足,大雨更是將平日裡的景象模糊成了朦朧的一片,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找到一隻貓,無比困難。
“小綠,小綠——阿綠!”
這麼久以來,溫辛都不知道綠團叫什麼,只能順著貓的顏色喊。
然而著急地喊了好幾聲,都沒有見到對方的影子。
或許綠團已經賭氣離開了這個地方,他這樣找來找去只是在白費力氣。
可溫辛回想那個立在夕陽下倔強無比的小小身影,就是覺得綠團依然留在這。
所以溫辛沒有停下。
大風呼呼地吹,細雨刮進雨傘未能遮住的地方,溫辛的衣服連著頭髮全部遭殃。
而他只是抹了一把濕淋淋的臉,渾不在意地繼續尋找。
終於,在他找上一個靠著牆角的灌木叢時,一顆圓圓的小腦袋從陰翳中探了出來。
“喵……”
那道叫聲非常細微,如果不是溫辛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可能就忽略了過去。
他低下頭看過去,見到熟悉的小傢伙,高懸的心臟終於放了下來。
鱗樹蝰本來恢復了本體縮在陰翳里,但溫辛找過來的一瞬間,它還是下意識變成了貓咪。
這也不可避免地導致了它的渾身毛髮被雨水淋濕,可憐巴巴地貼在身上,成了一隻狼狽的“瘦貓”。
眼前的一幕,和撿回黑團的那一天何其相似?
溫辛看得心軟,也有些心疼,蹲下身來要抱它:“你們怎麼都不知道避一下雨?”
卻沒想到,綠團居然避開了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那雙獸瞳顫抖著,躲避他的目光,仿佛在忌憚什麼。
溫辛放柔聲線:“乖,小黑不會再凶你了。”
可是綠團仍舊不願意靠近他,反而退得更遠了。
溫辛疑惑不已。
直至他發現綠團頻頻用餘光偷覷手掌上的繃帶,才恍然明白了什麼。
但他不僅沒有將那隻手收回去,反而伸長了讓綠團看得更清楚:“你知道嗎,這是你保護我的證明。”
綠團聞言直接發懵,古怪地盯著他,懷疑溫辛是不是腦子變傻了。
傷痕怎麼可能是被保護的證明。
溫辛卻很坦蕩:“第一,這傷口是我自己劃出來的,和你沒關係。第二,也是很關鍵的一點,如果沒有你,我會受到比這更嚴重的傷,甚至可能會死。”
綠團張了張嘴。
溫辛沒給它自厭的機會,一針見血地堵住了它的糾結:“你是不是怕自己會傷到我?”
“可你一直以來分明是在保護我,就算我頻繁拒絕你,故意不理你,到最後惹你生氣了,你也沒有對我動手。”
青年彎著眉眼,眼裡像是墜入了星光,璀璨奪目。
他一字一頓,分外篤定地說道:“我相信,你是不會傷害我的。”
暴雨傾盆,卻被壓低的雨傘盡數擋下。
在這片靜謐的狹小灌木叢中,時間仿佛被拖曳得漫長,良久之後,綠團終於不再躲避,任由青年將他抱在了懷裡。
青年回家後洗過澡,身上還留著沐浴露的味道,清清淺淺,似乎是某種清冽的木質香,又有一些花香。
雨水中,這股香氣已經很淡了,於是綠團靠近了一些,仔細嗅著這香氣,仿佛要藉此銘記著什麼。
溫辛和它商量:“你有自己的名字嗎?沒有……那我叫你阿綠怎麼樣?”
鱗樹蝰小聲應了一聲。
一人一團回到家,溫辛特地留意了一下黑團的反應。
黑團沒有發火,只是撩開眼皮看了他們一眼,就閉上了。
反倒是溫辛懷裡的綠團掙扎了一下,跳到地板上,主動靠近了黑團。
氣氛有些僵硬,綠團先開了口。
鱗樹蝰:“那一次試驗,我確實沒想著讓它們活下去……”
它回憶著當時的場景,表情意外的平和,或者說是麻木,因此說話的語速並不快。
“死的變異體越多,自己活下去的可能越大,所以大家都殺瘋了,見誰咬誰,包括我。”
“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叫聲,我不知道誰咬了我,很痛,痛到不敢再想其他的事情,只要之後誰敢對我下嘴,誰敢靠近我,我就咬,灌注毒液。”
“一直到最後,剩下了一隻羊。”
原本黑團只是靜靜聆聽,直到此時,它才睜開了眼睛,目光如利箭般銳利地刺向了鱗樹蝰。
意外的是,鱗樹蝰的眼裡不見凶色,只有一片茫然。
“它朝我沖了過來。”
那時候的鱗樹蝰,毒液耗空到最後一滴,身體傷痕累累,全是被其他變異體咬出來的血口,連尾巴根都被折斷了。
除了還剩下的一口尖牙,基本喪失了作戰能力。
它又累又痛,更怕自己會死,神經緊繃到了極點,混沌中聽到了一陣求饒聲。
發出求饒聲的不是綿羊,而是它身邊那隻奄奄一息的老虎。
本來沒有戰鬥力的綿羊在大亂鬥中就不占優勢,為了保護對方,老虎付出了很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