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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是,輪船整體被一個透明的氣泡所包裹著,裡面的物體也不會隨著海水自然漂浮。
它停止在那裡,像是一個被暫停了時間的異空間。
那就是漁民們的目的地。
有漁民已經登上了輪船,他站在甲板上,如履平地,顧不上擰乾衣服上的海水,朝著透明氣泡外伸出手,去迎接自己的同伴。
老人一手拖抱著兩小孩,一手拽著一個溫辛,速度要慢一點。
但游著游著,他發現了不對勁。
回頭一看,青年單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卻不斷有細密的氣泡從指縫中流瀉而出。
這是溺水了!
老人大驚失色,趕忙加快速度。
正是這個時候,一條巨大的蛇影出現在了深海中。
漸變的綠色鱗片反射出一陣瑰麗深邃的色澤,這條蛇裹挾著鋪天蓋地的威勢,將來不及屏住呼吸的溫辛連帶著老人,一起頂入了包裹著巨型輪船的氣泡。
老人摔進輪船,被漁民接住,懷中的兩個小孩也落入了其他人的雙臂。
溫辛被粗壯的蛇尾墊了一下,沒有感受到疼痛。
他陡然可以呼吸,仰天長長地深吸氣,翻身嗆出一大口海水,水沫壓著喉嚨管,一時間咳嗽個不停。
溫辛腦子難得暈暈乎乎,失去了以往的精明勁兒。
他想,這樣的經歷最好不要再來一次了,簡直要命。
按了按太陽穴,緩過勁兒來,蛇鱗堅硬冰涼的觸感,終於鮮明地傳入了溫辛的掌心。
溫辛難掩疑惑,仔細低頭一看,是綠色的蛇鱗。
綠色的……阿綠?!
溫辛的心臟空白了一瞬,撲通撲通激烈地跳起來。
可他只是剛一抬頭,還沒和蛇腦袋正對上面,嗖的一下,長長的蛇尾巴以雷霆般的速度被抽了回去。
深邃龐大的蛇影頃刻間消失得無蹤無影,不知道躥到了什麼地方,躲起來不敢見人。
溫辛:“……”可惡。
阿綠好不容易和他坦誠相見一次,他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回頭一看,剛瞧見巨大蛇身的漁民們紛紛瞪大了眼珠子,瞠目結舌,那駭人的一幕,像是深深地映在了瞳孔里。
好像誰都看到了阿綠的真身,就他沒看到。
溫辛嘆了口氣。
.
海面上的炮火聲沒有停歇。
漁民們臉色陰鬱地坐在甲板上,丈夫安慰著倉惶的妻子,母親拍哄著受驚的孩子。
更多的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兒,拳頭緊握,骨骼咯吱咯吱地響,攥著魚叉的手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一聲鯨叫傳來,與之前蘊含著怒火的聲音不同,充斥了難耐的痛苦。
所有漁民都在此刻站起了身,臉色慘白。
洶湧的海浪將一切都攪得天翻地覆。
在這混亂的視野里,他們依稀看見,那頭大到可以睥睨天地的陰影被幾根粗長的繩索牽制住,停止了翻湧,發出憤怒難耐的哀鳴。
深海中有許多魚群,響應著藍鯨的召喚,潮湧而去。
但又像是遇到了自己無法理解的難題,焦急地守在四方,圍著鯨魚不停打轉。
漁民們驚怒交加。
“發生了什麼?”
“那些人對海神做了什麼?”
突然,他們聽到身後的青年說道:“是捕鯨船。”
捕鯨船是什麼,靠海生存的居民都清楚。
漁民們一時間沒能想起來,是因為捕鯨船的存在,對被藍鯨統轄的南海來說是一種禁忌。
老人咬牙切齒:“這裡不可能出現捕鯨船!”
溫辛搖頭說:“變異體進化的時候,對周圍的感知力會下降,他們可能就是趁著這段時間,將捕鯨船從其他海域開了過來。”
話音剛落,溫辛就看到這些漁民倏然扭頭,怪異地看著他。
在漁民看來,青年的出現和存在,有一種說不出的突兀。
危難將他們倉促地聚集在了一起,但也消磨不了溫辛是外人的事實。
他們不相信外人,事實也證明了,外來的人不可信,每每出現,帶來的一定是災難和陰謀。
可溫辛解救了村長家的孫子孫女。
在村長的獨子死去之後,這兩個孩子,就成了唯二的血脈。
恩情與懷疑交雜,致使漁民們對溫辛的情感頗為複雜。
可是此時此刻,他們已經顧不上去管那麼多。
“如果是捕鯨船,我們得上去!”
有漁民聽到了蒸汽機轟隆隆的嗡鳴,是捕鯨船收穫了“獵物”,在加大馬力。
鯨魚悽厲的叫聲愈發使他們肝膽俱裂。
“不能等了。”
老人沒有猶豫:“女人和小孩留下,其他人跟我走!”
漁民們拿著魚叉,穿過透明的氣泡,重新回歸了大海。
溫辛注意他們游泳的姿勢,入水的那一刻,每個人的泳姿都各不相同。
卻好像被同一種力量驅使著,逐漸變得流暢和靈動。
在那雙腿律動的不經意間,皮膚上似有若無地浮起魚鱗一般的紋路。
經過這麼一番顛簸,兩兄妹終於醒了。
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剛巧聽到大人們齊齊出發的動靜。
男孩準確地在留守的漁民中找到了溫辛,焦急地撲過去喊他:“大哥哥,你很強,能不能幫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