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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小麋鹿那雙一點點灰白渾濁下去的眼睛,小海象的呼吸都開始不暢了,臉色也變得冰冷非常。
青年執行官很快就發現了小海象的不對勁。
但對方的詰問更快一步到來。
“我聽說過你的一個傳聞。”
小海象看著青年執行官:“你曾經被擄走過,和幾百名人類被關在一個私人鬥獸場裡,裡面全是發了狂的變異體和感染者,五天時間不給吃喝。”
“人類不喝水,三天就會死,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聽到這句詢問,青年執行官上揚的嘴角,也一寸一寸地繃直了。
“和你一起活下來的人類有二十多人,但是沒過多久,他們就因為承受不了心理壓力而相繼自殺。”
“你的好朋友也死了,為什麼你沒有自殺?”
說出這話的時候,其實小海象語氣裡帶著自厭的情緒。
只是它沒有察覺。
青年執行官也沒有察覺。
還算輕鬆的氛圍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空氣中好像瀰漫著硝煙味。
盯著青年繃緊到有些顫抖的臉皮,好幾次,小海象都覺得對方會突然爆發。
但最終,人只是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藉此吞咽了所有的失態。
又抬起手掌,阻止了身後一臉激怒要掏槍的手下。
青年執行官轉向陽光映照的海平面,淺淺闔眼,似乎是在回憶那段險象環生的過去。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還是那樣的從容,那樣的平靜。
“就是因為我的命不只屬於我自己,我才必須要活下去。”
小海象的滿腔戾氣,就像是突然被呼嘯而來的狂風颳了一下,逐漸有些不穩。
青年執行官捏著自己的手指:“我的朋友叫唐啟,唐人街的唐,啟明星的啟,是一個非常仗義的好人。”
“當我要渴死的時候,也是他用鑰匙劃開自己的手腕,讓我得以苟延殘喘,支撐到其他人的救援。”
“他閉眼前說,他討厭末世,末世讓他沒了最愛的家人,也沒了喜歡的貓。”
青年執行官徐徐吐出一口氣。
他開口,聲音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平地生雷,落下震天重音。
“人禍發展成了天災,而在天災面前,人類的力量終究有些微小和渺茫了。”
“但只要我還有一個瞬間在呼吸,還有一根手指頭能動,我就會儘自己的全力,去阻止類似的悲劇發生。”
說話的同時,青年執行官轉過頭來。
在小海象的視角下,太陽的餘暉普照而下,落入了對方滄桑厚重卻也澄澈的眸眼裡,熠熠生輝。
“這就是我之所以,堅持活到現在的意義。”
那天回去之後,小海象的心臟一直在砰砰地跳。
耳畔始終縈繞著青年堅定沉著的聲音,吵得它很久睡不著覺。
後來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也叫它久違地夢到了自己的小夥伴。
但這一次在夢中,小麋鹿不再渾身是傷。
它的皮毛依舊油光水滑,黝黑的眼睛閃閃發亮。
在小海象激動的眼神中,小鹿低頭舔了舔它的額頭:“我沒能堅持到最後,可你要堅持呀。”
小海象張了張嘴。
它突然哽咽起來。
“我發誓,我不會,不會,再讓它們,像你一樣……”
.
小海象最終還是和青年執行官成為了朋友。
後者說是要和它談合作,卻遲遲都沒有拿出合作事項來。
問就是太忙了。
防衛部署,資源分配,基礎建設……幾個基地來回跑,停都停不下來。
小海象才知道,原來人類中的王需要管理那麼多糟心事。
青年執行官認真糾正它。
他不是人類的王,小海象對外也不能這麼稱呼他,不然保準會引起外交事故。
小海象就問:“那你是什麼?”
青年執行官仔細想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大概算個跑腿的。”
後來青年執行官把合作事項拿來了。
內容清晰明了,文字簡單,很好懂,小海象自己就能看懂。
它瞬間精神了一下,覺得管理人類也沒那麼複雜糟心了。
直到後來,它看見了執行官的手下遞給青年的文書。
大片的文字,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內容拗口,三句話沒個重點。
開頭問候一句,中間問候兩句,結尾還要問候一大段。
本來就看不太懂人類語言的小海象,立馬黑線臉。
看它這麼糾結,青年執行官噗呲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小海象覺得自己受到了嘲笑。
差點被他氣成河豚。
於是青年執行官顧不上笑,連忙哄它。
在那溫柔耐心的嗓音里,小海象慢慢的就不再生氣了。
不過它還是奇怪,為什麼自己拿到的合作事項,和青年執行官平時看的文書不一樣。
內容都有,卻不會這麼複雜。
後者就揉揉它的腦袋,笑著說:“因為那是給未成年小海象的優待。”
是了,那時候的小海象,依然是只幼崽。
但是藍鯨離開之後,手底下的變異體沒有一隻把它當成幼崽,明著暗著對它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