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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還有些不可思議。
如果換做是沒遇到溫辛之前極度自卑的他,絕對會以為鱗樹蝰是在折辱小狐狸吧。
欺負了小狐狸,鱗樹蝰一點兒也沒有愧疚感,饒有興味地看著粉糰子在那兒嚶嚶叫。
末了,它隱約想起來金絲雀剛才似乎問了個什麼問題:“你剛才說什麼?”
金絲雀便把話重複了一遍。
沒想到鱗樹蝰揚了揚下巴,對他的疑惑嗤之以鼻:“你覺得溫辛很傻麼?”
不提別的,就黑團基因紊亂發作時那慘烈的樣子,看著就很不正常。
金絲雀卻理解成,溫辛已經知道了一切。
他愣了一愣,猛然間,心裡像是炸出了一束絢爛的煙花,又高興又激動,連眼睛都控制不住地亮了。
這麼久以來,金絲雀一直都很慚愧,因為青年對它們真誠以待,它們卻處處隱瞞。
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一方面它們逃亡了太久,不敢輕易交心。
另一方面,早在基地中的時候,它們就深刻地領略過人類對變異體的態度。
那還不是普通的人類,是製造出它們的人類。
可在那些人的口中,它們是卑劣的易耗品,想要多少有多少;它們也是兇殘可怖的怪物,必須用電擊和藥劑來打壓馴服。
更別提金絲雀這些天看書學習,翻到了這麼一句話。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句話被列入名言警句中,足夠用來代表人類的普遍認知。
對待非人種族,人類不會想要親近,只會畏懼且又忌憚。
一旦看清楚這個事實,金絲雀就很難再坦然接受溫辛的善意。
卻沒想到,那些憂慮都是不必要的。
溫辛不止知道它們是變異體,還一點都不害怕,金絲雀怎能不為之開心和感動?
他頓時忍不住問了:“那溫辛一開始知道你們是變異體時是什麼反應?是不是非常驚訝。”
鱗樹蝰:“?”
鱗樹蝰:“你在說啥?”
金絲雀:“?”
瞧著鱗樹蝰不明所以的表情,金絲雀就好像被人兜頭淋了一盆冷水,暖烘烘的心一下子就涼了。
他突然反應過來,擬態是會消耗能量的。
如果溫辛什麼都知道了,為什麼一號和七號還要費勁把自己偽裝成貓?
金絲雀僵硬地看了眼臥室的位置,他剛才的音量並不大,不確定有沒有讓青年聽到。
但裡面沒鬧出太大的動靜,大概,可能,應該是沒聽到。
金絲雀收回視線,這一次問得很小聲:“難道溫辛還不知道我們是變異體?”
鱗樹蝰雖說不懂人類的常識,但也知道隱瞞這件事會讓人類很生氣,就像它之前瞞著溫辛偷吃了零食一樣。
立時,它雄赳赳氣昂昂的姿態蔫了下來,說話都沒什麼底氣了:“當然不知道,你難道想要他害怕我們?”
金絲雀張了張嘴。
他艱澀地問:“……所以溫辛也不知道,我們是需要借用一號的氣息來順利進化,才會留在這裡。”
鱗樹蝰一聽,瞬間就不高興了。
“你別說得我們好像別有目的一樣,就算一號以後離開了,我也會留下來陪著人類。”
金絲雀樂觀不起來,一針見血:“如果一號不在這,你當初會主動接近溫辛?”
鱗樹蝰一哽。
如果沒有黑團的存在,看見令它反感和憎惡的人類,別說是接近,就是讓它把對方當成口糧都嫌髒。
小狐狸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溫辛從來沒有逼問過它。
見鱗樹蝰它們面色凝重,它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不妥。
小狐狸弱弱地說:“可溫辛知道我們是為了找人才來這裡的,應該沒事吧?”
聽它這麼一說,金絲雀緊繃的臉皮稍微放鬆了一些。
鱗樹蝰的神色則是變得更加難看了。
金絲雀它們有充分正當的理由,可它沒有啊。
要蛇來理解人類的反應,那太難了,鱗樹蝰只能自己設身處地假設了一下。
溫辛願意收留它們,大概就像它收小弟一樣,只要不鬧事,不來挑戰它的權威,它會非常樂意壯大自己的勢力。
但要是這些小弟,表面上是來投靠它,實際上是來投靠一號的呢?
鱗樹蝰臉色一變。
完蛋。
它發現不能想,想了就生氣,會忍不住咬死小弟!
想明白後,鱗樹蝰立馬陷入強烈的苦惱中。
萬一溫辛得知真相後也氣到想咬它,它該不該躲啊?
躲了溫辛可能會更生氣,不躲的話會不會崩掉人類脆弱的牙?
看鱗樹蝰如喪考妣的樣子,金絲雀沒法繼續問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手來,顫顫巍巍地捂住了自己的臉,只覺得未來一片灰暗。
鱗樹蝰越想越心虛,金絲雀的這副作態更讓它壓力倍增。
它冷哼一聲,故作無所謂地說:“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瞞著他又怎麼樣?”
“而且,溫辛和其他人類不一樣,就算知道我們是變異體,也一樣會接受。”
一聽這話,金絲雀默默抬起頭來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