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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跟著是人群的驚叫聲,奔跑聲。
還有節肢動物帶著倒刺的腳刮擦在管道中,發出的細微爬動聲。
諸多聲音匯集在一起,構造出了眼前無邊詭譎,仿佛夢魘一樣的場景。
唐啟看著溫辛的眼睛,笑聲里已經帶上了絕望:“第一天不會死人,因為那群變異體想要欣賞人類在絕境中露出來的醜態。”
“它們會不停地追趕,不停地發出叫聲恐嚇,像貓戲弄老鼠一樣,不急著吃,只是玩,讓所有人累得精疲力竭。”
“第二天,有人提出想要喝水。這是當然的,畢竟我們進來前什麼東西都沒有吃。”
“但之後大家就會絕望地發現,這裡什麼東西都沒有!”
“沒有喝的,沒有吃的,沒有出路!”
“人心還沒有渙散,還沒有人將饑渴的目光對準自己的同類。我們將目標鎖定在兩隻起了爭鬥的變異螞蟻,等了好幾個小時,終於等到另一隻爬走,剩下的那隻成了我們當天的午餐。”
看到唐啟臉上悲涼的笑容,溫辛似乎能夠猜測到,大家吃下變異螞蟻之後的結局。
“變異螞蟻的血肉是不是有毒?”
唐啟吐出兩個字:“劇毒。”
簡單兩個字,每一個筆畫都透著無聲的悲鳴。
“角斗賽中總共14名參與者,瞬間死了3人。1個喝了血,1個吃了肉,還有1個是變異螞蟻沒死透,在被搬運的途中反咬一口,將他的身體瞬間咬成了兩半!”
“然後是第三天,溫辛。”唐啟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我們都不知道是怎麼堅持到的第三天。”
“大家無路可走了,只能試著往更深處探路,結果就撞見了人頭蜘蛛身體的迷宮之主。”
“1個人被當場咬掉了腦袋,1個人被蜘蛛腿穿過了胸膛,那慘叫聲仿佛整個鬥獸場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你反應過來,拽著我瘋狂地跑,我們兩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結果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迎面就是五隻被投放進來的喪屍。”
“你又拽住我往旁邊跑,跑啊,跑啊,一直跑,不要命地跑……”
到最後,夢中的唐啟堅持不下去了。
他失去了最愛的父母,失去了小貓歡歡。
放眼這滿目瘡痍的世界,再也找不到一個地方能夠稱之為家。
他已經沒有了活著的勇氣,更何況又遇到了這樣慘烈的變故。
他當了生命的懦夫。
唐啟沒有告訴現實的溫辛。
在夢裡,他心存死志,就用口袋裡唯一因為細小沒有被收走的保險箱鑰匙,劃破了手腕,將血餵給了脫水眩暈的青年。
唐啟的眼睛通紅濕潤,伸出手來觸碰溫辛的臉頰。
仿佛想用這個動作,去安慰幻夢裡那個哭得撕心裂肺的摯友。
他的聲音透出細微的哽咽。
“溫辛,我死了,你還活著。可我已經死了,看不見你之後的結局,告訴我,你成功地活過那場災難了嗎?你有……有堅持下去嗎?”
就在唐啟還沉浸於那場慘痛的記憶中時。
溫辛說:“摸夠了沒有?”
啪。
就像被人用針戳破了泡沫,唐啟從混亂的記憶中掙脫了出來。
如果不是自己的好友過於悲痛,還用一種以死明志的眼神看著自己。
溫辛也不會容忍臉頰上那隻又扯又拉的手。
這是傷感嗎,這怕不是藉機發瘋。
唐啟對上溫辛想要刀人的視線,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驚恐地將手給縮了回去。
“你別誤會,我筆直!鐵直!將來可是要找一個大老婆的!”
溫辛:“……”
他忍無可忍地說:“我誤會什麼了,要找我也是找……”
要找誰,溫辛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時間語塞。
越想越古怪。
他沒好氣地略過了這個話題。
“把壓在心裡的事情說出來,是不是好受多了?”
意識到溫辛耐心聽自己說話,是為了開導自己,唐啟嘴角的弧度又垮了下去:“你還是不相信……”
“我相信你,畢竟幻覺不可能還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溫辛走向自己的礦車,將軍用背包從礦石堆里翻了出來,拍掉上的灰。
“接著。”
唐啟茫然了一瞬,看到有東西飛過來,下意識伸出手。
沉甸甸的物體砸在了他的掌心,冰涼刺骨。
是一瓶礦泉水。
在彌諾陶洛斯角斗場裡,千求萬求,都求不來的可飲用水。
唐啟怔愣,繼而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看向溫辛。
“假設你真的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覺醒了預知未來的能力。”
溫辛笑著和他說:“但又是誰規定了,未來會是一成不變?”
遠處的通道中許久沒有傳來猛獸的咆哮聲了。
細聽之下,節肢動物不斷爬行的聲音倒是一直沒有停止。
只是倉惶得不像獵人,更像獵物在落荒而逃。
看著溫辛空空如也的肩膀,唐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故事講得太忘我,張了張嘴:“……你養的那兩隻變異體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