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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剔的龍族是不屑於採用這樣差勁的現成洞穴的,剛清醒過來的西爾其實也沒準備把它當長期住所,只是秉著就近原則,姑且把蛋挪了進來。
他先是下意識地用比較靈活,但也較為短小的前肢撥了撥地上的落葉,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樣實在效率太低了。
他果斷利用了更卓有成效的工具——龍族身後那條粗長有力的大尾巴。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只是隨便掃了幾下,別說是地上的灰土落葉,就連一些凹凸不平的地方都直接被鋒利的鱗片和那力度給削平了。而在提前布置了風系魔法的情況下,被暴力掀起的飛沙走石也一併被刮出了洞窟。
龍族的魔法和尾巴就是好用,一下就弄乾淨了。
西爾又用龍族那高貴的爪子,在地上淺刨了兩下,頓時出現了兩個深坑:剛好夠把兩枚蛋『淹』過半。有凹陷地卡住後,它們總不至於「骨碌碌」地滾來滾去了。
然後該怎麼辦?
看著乖乖呆在土坑裡的兩枚蛋,忙完這一些的西爾又重新感到了無從下手。
龍族的傳承記憶顯然是派不上用場了,他只能在曾做為異世界人類生活的那一世的記憶里翻箱倒櫃。
當然,是不可能找到孵龍蛋的參考的,孵雞蛋的倒是有些。
細節他說不上來,但基本常識他還是具備的,西爾於是大致總結了下:要弄點鋪墊墊料,確保光照和溫度什麼的。
抱著「試一試總比什麼都不干好」的想法,他繼續使用從傳承記憶里學會的魔法,在黑漆漆的洞窟里柔化了土壤,然後試著召喚出了太陽的光明和火的溫暖。
成倒是與風系魔法那次一樣,靠著龍族那強橫的天賦一下成功了。可大概是由於首次使用,導致他的魔力的輸出量沒能控制好,一不小心用力過猛。
召喚光明的還好,只是把洞穴內照得亮如白晝,甚至是亮到刺眼的程度,後來調整調整就好了。
當用火的時候,他是汲取了教訓,不敢直接對著這兩枚很是脆弱的龍蛋使用了——畢竟萬一重蹈覆轍,魔力輸出過量下讓蛋被烤熟了,可就白費這一番功夫了。
要不是擔心火焰不夠亮,他也不至於還特意添個光明魔法來雙重消耗自己的魔力池。
西爾只好又拖著尾巴啪嗒啪嗒地走到洞穴外,對著地上的藤蔓用了好幾回,像笨手笨腳的廚師一樣,終於掌握好燒柴的火候了,又順勢在滅火時把水系魔法也鍛鍊了下,才重新進去。
如此反覆,等西爾來來回回地忙活得差不多後,天也亮透了。
龍族精力充沛,魔力池也是超出人類魔法師不知道多少倍的廣闊,他除了心累外,身體上倒還好。
但在略微欣賞了一下自己布置後的成果後,只覺差強人意。
亮度和溫度確實都上去了,有魔法的護佑,龍族的蛋根本不需要雞窩裡的稻草來取暖……可或許是這個洞窟太簡陋,看著兩枚泛著漂亮火焰紋的巨蛋孤零零地嵌在土坑裡,他一方面遏制不住地回想起前世鐵板里的章魚燒,一方面總替它們感到有點委屈。
果然還是要弄點家具回來?裝飾一下?
西爾的腦海里冒出這個模糊的念頭後,就打算付諸行動了。
不過在出發前,大概是一出門就踩裂了龍蛋的心理陰影還在作祟,他如同強迫症犯了一般,湊上去感應龍蛋里的氣息。
雖然還是很微弱,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總覺得比之前要略略強壯一點了。
而且那枚有裂縫的蛋,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魔力忽然變得活躍了一點,就好像在對他這個罪魁禍首表達親昵,又像是回應這唯二的同族。
活著就行。
他鬆了口氣,為了保險起見,又輸入了一些魔力,至少有信心這兩枚蛋不會在他出門的這一小會死掉了,才去到洞窟門口。
耀耀日輝下,這頭獨一無二的黃金巨龍身上的鱗片更是熠熠生輝,每一枚金鱗上都像刻了一口小小的漩渦,光華溢彩,金絲流轉,如日出時映照著的湖面所流淌的那一周周碎金般閃耀奪目,是喜好亮晶晶的漂亮東西的龍族最心醉貪戀的華美。
他發愁地站在這個簡陋無比的洞穴口,身姿依然灼灼如旭日,與周遭的寒酸更顯得格格不入。
剛做龍的西爾不知道,自己的天資即使在龍族裡也是數一數二的:明明只是亞成年,身為黃金巨龍的他的身形卻比一些成年龍族要矯健得多,魔力池也異常深廣。
他眼下只試著舒展了下淡金色的寬闊雙翼,就在不遠處的海面上激起了一陣洶湧的浪潮。
西爾並沒有在意這些,他專心致志地試了下對翅膀的掌握度後,就順著傳承記憶里的畫面,從容不迫地起飛。
真說起來,他前世沒少坐過飛機,對高空俯瞰的感覺應該不覺得稀奇和陌生才是。
可第一次不藉助任何機械外力,只憑自己身後的一雙有力翅膀就讓沉重的身軀陡然變得輕盈,騰飛於高空之中,隨心所欲地快速攀升或者懸停——這種無視重力的體驗不但前所未有,更是美好得不可思議。
或許龍族天生便是屬於天空的,當他暢快自由地翱翔在天空中,望著底下的草木變得越來越小,在地上需要抬頭才能看到一點輪廓的山尖變得越來越近,侵入縈繞群山的雲霧後,一切變得縹緲稀薄……他那刻花了十二年都沒能徹底平靜下來的心,竟然奇蹟般地一下變得鎮定,甚至有些難以言喻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