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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性水龍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了「維持跟西爾的友誼」,而不惜選擇抑制自己的本能、不去追求擁有極大魅力的潛在配偶的做法, 究竟有多麼違背龍族的天性。
——要不是西爾, 她可能做夢都不會認為, 自己居然能做到這一點。
「而且, 在西爾最新給我們送來的消息里, 他已經跟弗雷姆正式結成伴侶了。」看著神情備受打擊的好友, 沃特爾一邊得到了一點同病相憐的安慰, 一邊難掩沮喪地補充:「先放棄吧,要是我沒猜錯的話,看弗雷姆的樣子,別說是第一次了,就連第二次和第三次求偶期的配偶,肯定都只可能是那個烈焰惡魔。我們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替他照顧好他巢穴里的東西,別被一些混蛋偷竊。」
破壞是不可能破壞的,但肯定會有貪戀西爾殘存的氣息、而來偷竊黃金巢穴里的東西的其他龍。
他們可有得忙呢。
溫德的脖頸僵在原地許久,才緩緩地垂了下來,悶聲說:「我明白了……我不會讓西爾為難的。」
他最不希望見到的,就是西爾難過的神情。
也不想讓每次一見到他、就會開心地撲上來的小龍崽們露出討厭的神態。
他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想小心翼翼地珍惜、呵護的存在。
風系巨龍落寞地想,不管是什麼關係,他都希望,他和西爾能繼續保持著聯繫……好在西爾去龍島外只是暫時的,遲早是要回來的。
不管心思各異的龍是不是受著煎熬,第二天的太陽還是照常升起了。
而且還是早春里難得一見的風和日麗。
「那我就去那邊了,」聊了一晚上,早上卻難得還是神采奕奕的西爾看著弗雷姆,很自然地說:「你負責把孩子們叫醒哦。」
這樣的分工,是他們一早就說好的:就算西爾不太樂意承認,但作為總忍不住溺愛幼崽們的傻爸爸的他,在泡泡他們面前的威懾力,還真是比不上弗雷姆。
他即使板起臉,幼龍們也一點不會害怕,還會試著靠撒嬌來抵賴過去;這一招在堪稱鐵面無情的弗雷姆叔叔前就一點都不好用了,火焰巨龍可不會像西爾爸爸那樣心軟,是真的會下手揍他們的。
由於不知道留下的那個車廂夠不夠那些人類裝的,西爾考慮了下,還是提上了製造得比較粗糙、原先廢棄了的另一個車廂。
就當他準備飛往普林斯一行人居住的山洞時,就被爪下那意想不到的沉甸甸給帶得一個趔趄。
難道是弗雷姆往裡面裝了什麼?
西爾驚訝地往車廂里看了眼,接著變得一臉無語。
「西爾。」剛好在這個時候,已經無情地叫醒了三隻幼龍的弗雷姆從巢穴里出來,略帶困惑地說:「滋滋好像不見了。」
他明明能感覺到小火龍的氣息還在巢穴附近,卻無論如何都在裡面找不到這隻最不愛動彈的小龍。
「他在這裡呢。」
西爾好笑地從裡面掏出來一隻好夢正酣、被橘粉色鱗片覆蓋的龍崽。
在大金龍的提溜下,他的四肢和那條快趕上軀幹長度的尾巴都懸在了空中,像被拎起了後頸皮的貓崽。
但他卻一點沒有掙扎的跡象,而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樣子——甚至根本沒打算醒來。
「醒醒,滋滋,該起來了。」
雖然有點不忍心,但多少有些強迫症、希望能準時出發的西爾還是硬下心腸,無奈地把睡得真香的他戳醒:「你怎麼會睡在這裡面?」
足夠裝下十幾個人的車廂,對幼龍的大小來說只能說是剛剛好,甚至是有點擠的。
也不知道滋滋是怎麼從堪稱狹小的入口擠進去,又是怎麼以那麼難受的姿勢入睡的。
不過,放在凡事擺爛第一的滋滋身上的話,好像也不怎麼令他意外。
難道幼年期的龍會像貓一樣,比起寬敞的巢穴,更熱愛狹小且半幽閉的空間嗎?
西爾不知道的是,這是一向因為愛犯懶、總在兄弟間掉隊的小龍崽,空前有了危難意識——擔心自己會因為不小心在某個犄角旮旯里睡過頭,而被爸爸忘掉——才特意提前爬進行李箱裡的。
被爸爸喚醒的龍崽咂巴了下嘴,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圓溜溜的眼睛。
三文魚肉色的虹膜圈出的瞳孔是渙散的,半晌才完成對焦,清晰地映入了美麗絕倫的黃金巨龍的身影:「西爾爸爸。」
雖然開口說話了,但看他那迷迷瞪瞪的神態,西爾懷疑,他大概還在夢裡徜徉。
要換做平時的話,他肯定會忍不住再逗一逗這隻難得表現出活潑叛逆一面的小擺爛崽的,但今天比較趕時間,他只意猶未盡地戳戳滋滋的臉,也顧不上問為什麼了,就交給了一邊等著的弗雷姆:「這隻小笨蛋,就先交給你啦。」
話音剛落,在這裡耽誤了一陣的黃金巨龍便不再猶豫,展開金光炫炫的寬闊雙翼,朝人類居住的巢穴飛去。
弗雷姆應了一聲,拎著半夢半醒的小火龍才往家裡走了幾步,以為自己還在做夢的滋滋就抬起了頭,定定地盯著他看了一陣後,篤定地喊了聲:「弗雷姆媽媽。」
弗雷姆:「……」
他的動作一頓,將四肢順從地下垂的滋滋提到了眼前,一雙赤瞳仿佛無比漠然:「再說一次。」
他經過克制的語氣十分平靜,可要落在外面的龍的耳廓里,那絕對稱得上是暴雨來襲前的恐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