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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少淵說分明了。
她又問:「是在我離世後多久?」
前世的死別是陸少淵梗在心裡久久不能散的痛點,每每想起都會鑽心地疼,她卻神色淡然地說出來,叫他手一抖,明白她那個時候的心境是真正的哀莫大於心死。
他連呼吸都亂了幾息,愧疚之色從黑褐色瞳孔濃濃地傾瀉。
林幼萱轉眼就瞧見他那可憐得叫人生恨的表情,抬手擋在眼前:「陸世子,請你別露出這種表情,你這只是自我感動,會讓我覺得噁心。你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我會自己拿。」
陸少淵當即露出受傷的情緒,不過一瞬間便斂起,深吸一口氣,走了幾步,將文書放到堂中的長案上,再回身看向她,他已然是那個眉目平和甚至帶著些許威嚴的陸首輔模樣。
是林幼萱熟悉的那陸少淵。
林幼萱挑挑眉,他一字不落地將她想知道的答案說來。
「在你離世一個月後。為岳父翻案的事我其實已經準備了幾年,在去賑災前聖上已經暗中遞交給錦衣衛查實,只是時間久遠,最後查證還是耗費了不少時間。」
他後面還有一句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硬生生給壓了回去。
就如同她所言,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她對自己失望至極,說得再多也像在博取可憐的同情,反倒會讓她疏離自己。
他終於能正常地交流,林幼萱點點頭,尖銳的態度軟和不少:「這一樁事了,就算是你我之間徹底兩清了。」
這一世她大伯父入獄,然後還牽扯在百屍案里,時間太短,所以她心裡就在猜想是不是前世陸少淵也做過相同的事,這一世才會如此順利。
如今一問果然。
前世她心裡最難過的不是和陸少淵夫妻陌路,而是自己沒能盡到一份守護親人的責任,身為人子更沒法為父親鳴冤,這才是她最不甘心的,是她最大的遺憾。
但他最後還是替她完成了心愿,不管是出於愧疚還是對她有著真情在,在她現在看來,算是足夠抵消他給自己帶來的大部分苦難了。
陸少淵袖子下的手狠狠握成拳頭,心裡實在太多的話想要和她說,知曉她會不耐煩,只好撿了一樁最為重要的開口。
「我從不曾動過娶程嬌的念頭,不管是她未出嫁前在伯府借住那幾年,還是她後來喪夫來投奔。我當時就怕你有所誤會,才會寫了信,讓身為妻子的你決定她的去留,不承想她另有心思,挑撥你我之間,叫你誤會了。」
程嬌是他姨媽最小的女兒,幼年喪母,十二歲時喪父。姨媽出嫁後因為夫家的事叫外祖父一家傷透了心,就逐漸斷了往來,所以程嬌父親去世後,在程家過得十分不如意,托人給他來信哭訴困苦。
到底是姨媽的血肉,程家不教養,往後一個姑娘家確實沒法生存,所以他就成為調節程嬌和外祖父一家感情之間的樞紐,一直在伯府住到及笄,才被外祖父接回去找了個好人家嫁了。
程嬌對他有意,他心裡清楚,卻也直言回絕過,明白說清了只是兄妹之情,別無其他。
哪知後來程嬌殺了個回馬槍,把他和林幼萱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夫妻情挑斷了。
林幼萱還以為他會再說什麼挽留自己的話,哪知他居然解釋程嬌的事。
她淡聲道:「我從來沒在意過程嬌,她和你究竟如何,也與我無關。」
只是剛巧她要準備離開的時候,程嬌來了,然後她……她還順便把程嬌坑得挺慘應該。
因為她雖然是把管家權直接給了程嬌,但那裡頭的管事基本都是陸少淵信任的老人,可想而知程嬌一個名不順言不正的人插手伯府事務,會受多少冷眼。
陸少淵居然回了一聲是,在她詫異的目光中繼續說:「和你解釋程嬌的事,是還想跟你說,往後處理麻煩的事手段還是要強勢一些才好,不然不夠解氣。」
林幼萱笑了:「就好比我現在就該甩你幾個耳刮子?!」
他神色不變,甚至還點頭:「便是拿刀子扎過來,也是我活該。」
說到這里,林幼萱不得不認真思考陸少淵在自己離世後到底都經歷什麼。他一直表現得對自己不冷不熱,哪怕是查清了當年的事後,跟自己說一聲抱歉時也是淡淡的。
他這個好像天生就是一塊寒冰,她用了那麼多年也沒能給他焐熱,她認為這人可能天生冷漠無情吧。
結果他現在一而再說的,包括給她父親翻案是暗中準備了幾年,這種說辭顯得他有溫度了。
更何況,她離世後,他陸首輔的身份續弦也多的是好姑娘願意嫁,總不能他就那麼一個人過了一輩子吧。
然而這些跟現在沒有任何關係了。
「嗯,你總算說了句人話。」林幼萱走到長案前,將文書捏在手裡,「陸少淵,我們就此別過吧,祝你前途無量。」
林幼萱把文書放入袖子裡,絲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陸少淵目送她出了門,守門的錦衣衛回頭看向他的時候,他擺了擺手示意不需要阻攔。
攔得住人又如何,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們之間兩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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