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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可以說是林家如今的命脈,是可能起死回生的丹藥!
要是沒了……要是沒了,林老夫人幾乎癲狂,胸腔里的懼意全化作響徹林家上空的厲叫。
馮媽媽見多了林家人的瘋樣,還是被剛才林老夫人的反應嚇了一跳,到了這個時候,哪裡還不明白自家姑娘的用意。
「姑娘既然早有謀劃,何必再白白受她這一巴掌!」馮媽媽心疼地拿手帕想給她擦臉上的血跡,手剛伸出來,就想起手帕未必乾淨,忙縮回來扶著正看向庭院上空的小主子往屋裡走,「快去打熱水來,姑娘臉傷著都沒瞧見嗎!」
被嚇得鵪鶉似的小丫鬟們如夢初醒,慌亂地去準備乾淨的熱水、布巾和傷藥。
林幼萱收回望著藍天的眸光,低喃著:「這一巴掌,是我該受的,身為林家血脈做出戕害血親的事,如此大逆不道,祖父在世也會賞我這一耳光。自此之後,我便徹底和林家沒有關係了。」
馮媽媽一個激靈,緊張起來:「我們應該現在就離開,到宋記去!舅老爺就在宋記,她沒了把柄在手,斷然不敢再追過來。」
臉上傷口還淌血的少女卻搖了搖頭,唇角慢慢上揚,勾勒著柔和的線條,杏眸再次看向那碧青長空:「我要的是自由身,不是林家二姑娘,單單只是我爹爹娘娘的孩兒,林九思與宋雅茵之女!」
從前那個只能仰仗人鼻息的孤女終於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也不用午夜夢回都在為牽連他人而愧疚哭泣。
馮媽媽在她亮如辰星的眼眸中笑了。
「老奴給姑娘梳妝打扮。」
林家關起門來鬧了一出大戲,像寬闊大河內小小的一圈漣漪,胡同外依舊車水馬、熱鬧喧囂,這不被人注意的小小漣漪餘震卻穿過廣闊水面落到了陸少淵心湖上。
「——被打了?」他在堆疊的書信中抬眸,清雋面龐蒙了一層冰霜。
林家的大戲還不曾落幕,林老夫人回到自己屋內,打開衣櫃,再打開暗格。重重枷鎖都破開後,信封依舊安靜躺在裡頭,看到信封,她發毛的感覺不但沒散去,一股寒意反倒從腳跟躥到天靈蓋。
她抖著手,好半天才打開信。
原本滿是字跡的信紙變成了空白一片,林老夫人所擔憂的恐懼徹底爆發,如出籠的凶獸一口將她吞沒。
「——老夫人!」
林老夫人癱軟了下去,手裡握著的信紙散落在地上,她一張臉比紙還白,丫鬟婆子被嚇得哭了起來。
「——所以姑娘是用了舅老爺帶回來那個特殊墨汁啊,怪不得姑娘說要仿一封一樣的讓老奴放回去。」馮媽媽已經為林幼萱臉上的傷口上了藥,明白了整個事情的謀劃。
幸好林老夫人的指甲不算長,在她臉上颳了三道血痕,擦拭乾淨血跡後傷口是表皮,細心照看著應該多半不會留下疤痕。
林幼萱偏著臉讓馮媽媽幫著上藥,時不時還指點福丫藥草碾磨的粗細程度,眼裡始終帶著笑:「那麼多年的怨氣,不一次性發泄出來,我以後想起來得慪死,那多傷身啊。」
陸少淵的花茶給了她不少啟迪。
是啊,有氣那肯定要發泄出來,不然在身體內積攢成鬱結傷元氣。
所以她借著那封信下了狠手,好叫祖母再只要想起來就心肝打顫,再也不敢找她的麻煩。
馮媽媽嘴裡連連說著是這個道理:「往前姑娘總是隱忍避讓,舅老爺和老奴說過許多回,說怕姑娘傷了身,只恨時間太慢,宋家人不夠出息。所以在姑娘及笄後,就一直想著來林家提親,好把姑娘接回宋家。哪怕以後還受要挾,起碼一家人是在一起的,能一塊兒想辦法,省得姑娘在狼譚虎穴里兀自傷神傷心。」
林家對她有多殘忍,宋家人便對她有多好,是兩種極端。
林幼萱想到宋家人就感到窩心,歡喜地笑著:「等我今日把事情都處理妥當了,我就給長輩們挑選禮物,讓他們也跟著高興高興。不知道表哥考得怎麼樣,離放榜還有些日子呢,小舅舅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京來呢……」
她絮絮叨叨說著心裡記掛的事,馮媽媽出主意道:「如若真能徹底和這頭了個乾淨,姑娘何不到蘇州去,什麼禮物都沒有姑娘到老太爺老太太跟前來得高興。」
「你說的對,我怎麼就沒想著到蘇州去呢?!」林幼萱眼睛頓時亮了。
下刻腦海里卻閃過陸少淵的面容,不過只是一瞬,她就把猶豫摁了下去。
自己和宋家人親近,離開林家之後,自然是要回宋家去,所以他有什麼理由不願意?哪怕是許諾要嫁他,他也不能夠囚禁她不是,更何況準備婚禮起碼也得一年時間。
一年時間快得很。
想自己只能陪在外祖父外祖母身邊一年,林幼萱恨不得現在就飛到蘇州,飛到宋家人身邊,一年時間太短了。
主僕倆有一搭沒一搭說著往後的打算,簡單的言語中都是溫馨和對馬上到來的新生活所有的期待。
「媽媽,我最近總是夢到一些不好的事。譬如夢見嫁給陸世子後,他對我冷漠無比,兩人之間似乎有著諸多的誤會,我在夢裡總想跟他解釋什麼,但他都是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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